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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一条,捧起河中两尾肥鱼。掂量了两下,一条约莫两斤大,一条约莫一斤半重。细细查看,两条鱼体色棕黄,腹灰白,圆鳞甚细小,体侧有不规则暗棕色斑块,当是鳜鱼无疑。

他快步上岸,自怀中掏出匕首,开始处理鱼肉。上一世他是吃刺身的老手,弄起这几斤重的河鱼,当真易如反掌。

他将匕首从鱼后腮盖处刺入,将鱼肉剔成薄薄的一片后,径直送入嘴中大口咀嚼起来。鳜鱼肉片因及其新鲜的缘故,肉质坚实,肉多刺少,肉白而肥美,比之后世流行的三文鱼刺身也是分毫不差。相较之下,更是少了些许肥腻,多了一份清爽。

其实刺身是后世从岛国传来的称呼,生吃鱼片,华夏称之为“脍”,先秦时代即有之。在三国时代,已是一道家喻户晓的名菜。

其中尤以徐州的湖海之士陈登陈元龙酷爱食脍而最为出名。他也是史书记载的第一位因嗜吃生鱼片,得了寄生虫而死的名人。生鱼脍这种食物,美则美矣,只可浅尝,不宜多食。

姜维眼下却顾不得这许多,小半柱香的功夫,三两斤鱼肉已经翻然进肚。

小白饮过河水后,自行在边上啃食青草了。

姜维起身,从马鞍上取下水囊,当下“咕咕”狠狠灌了一大口。经过这番短暂休息,他方长长吁了一口气,精神陡然为之一振。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敌人,暗忖雅木吉能当上参狼羌的大王,绝非易于之辈。此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决计不肯轻易撤军,必是要追击到底的。

不过因为粮草被烧的缘故,雅木吉追击的时间拖得越久,对于自己反倒越是有利。羌人可以依靠行猎补充军粮,但终非长久之计。军粮一旦供应不上,军心必将生变。

按着他的估计,雅木吉此刻的心态当如赌徒一般无二了。

休息完毕,姜维**着白马的脖子,轻声道:“小白啊小白,此番当真辛苦你了,再坚持一日一夜,等平安到了阳平关,我便请你喝酒罢。”姜小白似懂了主人的话语,高昂一颗硕大马头,“唏律律”得嘶叫一声,已是恢复到平时生龙活虎的模样。

经得这几日磨合,无形间,姜维已同座下白马形成一种默契,他能捕捉到小白的喜怒哀乐。同样,他也确定,小白可以通过诸如踢腿、提缰等动作,准确感知到自己的意图。一人一马,交流无碍,浑然一体,达到了人马合一的境界。

时东方已经透亮,姜维定好方向,翻身上马,徐徐离去。

许是方才饱腹一顿的缘故,又兼两日两夜不曾好好歇息,此时略微放松下来,他竟隐隐有些犯困。

他见小白走对了方向,就欲闭上眼睛,假寐一会儿。谁知“假寐”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姜维就伏于马背,真得就此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残阳如血,天地间一片暗红,母亲、姜文、姜武、杨姨一行人站在远处瑟瑟发抖,急切间看不清面目。自己想去汇合,却被一群羌人团团包围。

羌人人数众多,俱是面无表情,自己无论如何都砍杀不尽。好不容易寻了个空挡,杀透重围而出。一路上兜兜转转,远远又被一群龇牙咧嘴的恶犬盯上。

竞相追逐许久,恶犬突然窜上来咬住小白的后腿,小白吃痛之下,立足不稳,嘶叫一声就此跌倒。自己也被甩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重重跌落在地,姜维就此惊醒,猛然在马背坐了起来,满头皆是淋漓大汗。

他转身四处观望,只见周围山势险阻,沮水如一条玉带穿越群山而过,只留下窄窄的河谷道供人通行。

此时的姜维就是骑马奔驰在这条狭窄的河谷地。抬头望望天空,已是日中时分,四周仍是空无一人,远远只有狗吠声传来。

姜维一边暗笑大敌当前,自己尽然还能睡着,一边不禁拍拍胸口,庆幸这只是个噩梦而已。

蓦然,他忽察觉有异,心道:“怎么荒山野岭间会有狗吠之声?”警惕之情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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