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战场上如此凶险,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易。还要削尖了脑袋,和世职军官去抢位置,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辽东,李成梁治下的辽东军山头意识极为严重,不是本山头的人,几乎没有出头之日。
像是沈兆霖这种,好好的民籍出身,不去考正经的科举,当文官。反倒要考武举,这样的人实在是少见得很。
在大明,武举虽然也是科举的一个门类,但相当受人歧视。除非是本身就有世职在身,否则,以此为出头的路径,几乎是不可能的,同时也会被很多人看作是白痴。
举个显而易见的例子,即将上任的新任辽东经略熊廷弼,本身就是武举出身,还考了个本省头名。因为被人耻笑,忍不了,才又弃武从文,去考了正经的科举,如今才有了这样扬眉吐气的出头之日。
武举出身,看样子还能降得住这群丘八大爷,看上去倒是似乎有两把刷子。
不过,有没有真本事,并不是这一眼之下就能看得准的。
在沈兆霖介绍过二堂内站着的所有部属之后,叶富才说道:“我是第一次见各位,了解不会太多,但各位的名字,我暂且是记下了。我呢,署衙应该也接到过铨叙的命令了,对我大概有个了解,我是宁远卫世职百户出身,之前隶属山海关总兵官麾下夜不收军。如今是正千户衔,自今日起,接任叆阳守备。诸位以前如何,我不知道。我不是个喜欢翻旧账的人,对各位的过去没有任何的兴趣。既然今天初次上任,那一切就从现在重新开始。”
叶富的意思很明确了。
他深知,大明军队积弊已久,有很多的陋规陋习,甚至于内里已经烂得不像样子。否则,鞑子才多少人?就算能一个打十个,那大明用一百个打他一个,也早该把他灭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究其原因,堡垒终究还是从内部攻破比较容易。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什么都不是,那就不怪别人欺负你。
其他军中都不成样子,没道理叆阳堡比其他地方就强多少。叶富笃定在接下来的深入了解之中,肯定会发现很多以前的弊端,甚至是严重的失误。但他并不打算因为从前的过失而怪罪任何人,这么说,也是给下面人吃一颗定心丸。
不过,这话同样也是警示。之前怎么做他可以不管,但日后怎么做,那就要完完的听他的摆布了。从前的错误可以既往不咎,但今后的错误却是要严惩不贷的。
二堂之中,聪明人还是很多的,起码看沈兆霖和四个把总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对于叶富的两层意思都已经听得很明白了,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
叶富无暇顾及其他任何人的想法,在短暂的介绍之后,便立即下达了他到任以来的第一项命令。
他站起身来,在堂内环顾一圈,命令道:“好了,大伙儿互相也都认识了,以后有的是深入了解的机会。沈千总,替我传令,除各城门当值守卫官兵外,其余所有官兵,马上到校场集合,我要检校!”
沈兆霖一愣,随即应道:“是,请大人稍事休息,卑职这就安排。”
叶富听了他的话,眉头便是一皱。
稍事休息?
鞑虏兵至,进击快如闪电。难道在战时集结,也有主官稍事休息的时间?
不过,他刚刚才说过对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这其中,自然包括疏于训练的问题。因此,沈兆霖这么一说,他也就这么一听。虽然不满,却并未多说什么,但也没有真的去稍事休息的意思。叶富任由沈兆霖带人去集合队伍,他自己则带着靳一川总旗,一行人先行到校场等候。
不得不说,沈兆霖的提醒实在是有先见之明的。
等到所有人稀稀拉拉总算是站起队伍的时候,叶富带着麾下的总旗已经足足在校场等候了两刻钟的时间了。
底下官兵的装束参差不齐,有穿着青青绿绿的官袍的,有穿着各式盔甲的,有身着鸳鸯战袄,头戴着兵笠的,甚至还有穿着普通农户的布衣短褐的。
校场的积雪上,大概五六百人的样子,站得如同倒伏的庄稼,七扭八歪。
叶富的眉头总算是完蹙紧,眼中的不满已经不需要用任何言语表达了。他手按着挂在的配刀,上前一步,对着自己的部下们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们集结的速度?”他紧皱着眉头,如是说道,“萨尔浒战役,我记得叆阳堡属于刘总兵麾下的东路军,你们中的大部分应当是随同殉国的原任叆阳守备徐九思徐大人上过战场的。战场上,你们也这么慢?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迹啊!”
随着叶富的话,下面不禁骚动起来。
士兵们在各自官长的弹压之下,虽然有些许的窃窃私语,但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反抗动作。至于自沈兆霖以下的把总、百总、旗总们,虽然脸色各异,但都是同样的精彩。
叶富看出他们不服,却是冷笑一声道:“怎么?还不服气?你们有什么可不服气的?若是鞑子现在兵临城下,就凭你们集结的速度,脑袋早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指望你们保境安民,尚且是奢望,更别提什么抗击鞑虏,保辽东了!依我看,以你们如今的样子,就连稍具规模的土匪都不如!”
“你凭什么这么说!”骚动的士兵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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