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伟大的导师。”
“他是无暇的领袖。”
“他即便身死,精神也将化作旗帜,指引吾等。”
“美好的仗已经打完,应行的路已至尽头,当守的道也已经守住,从今往后,会有公义的冕冠为他留存。”
墓园。
葬礼。
孤零零的石碑下,放置着漆黑的棺椁,抛下花枝,掩埋,填土。
人群前来哀悼,人群逐渐散去。
一袭黑裙的莉莉安奴独自留到最后。
她走近,抚摸着墓碑,渐而化作无声呜咽。
眼泪已经流干了,她快哭不出来了,眼角滴落的是红色的血。
她继承了来自墓碑下那个人的一切,不论是力量、思想还是地位。
可这份传承的代价有多么沉重?
友人们争相战死,唯独她不能死,唯独她得活下去。
如同咀嚼了同伴们的尸体走出荒野的豺狼。
甚至连敬爱的深爱的崇敬的至亲的灵魂也鏖杀嚼碎。
她其实并不想要这些,她想要永远的做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同她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被孤独的抛向未来,那是或许是很多很多人所畅想的光明前景,却是她的地狱深渊。
莉莉安奴不由得去怨恨,怨恨独自长眠于地下的他。
他一手缔造出了新时代的开幕,却自私自利的将自己同那过往的旧时代一同埋葬。
多么残忍,多么自私。
她真恨不得报复他,将自己也埋葬同一座棺椁里,生死都不要分开,让他的精心筹谋变成镜花水月。
可她又不能这么做。
她背负了太多了,已经注定不能轻易的死去,哪怕无数亡魂诅咒,无数日夜不得安宁,她的脚步也不能停下,灵魂也不能屈服,心肠也不会在软下半分。
在她怀抱着再无生气的尸首嚎啕大哭的一夜里,她就彻底的杀死了过去的自己。
“终有一天,我会来找你的。”
她轻抚石碑,转而离开。
“我会来找你的。”
……
深夜,空旷冷清的墓地里迎来一行五人。
五名女子打扮各不相同,有的花枝招展,穿着贵妇人的长裙;有的披着兜帽灰袍,如同见不得人的窃贼。
她们交谈着,言语里都是欢快和愉悦,像是还清了贷款的上班族,走在路上都神清气爽。
一名头顶猫耳的女孩走到墓碑前,抬起小爪子敲了敲地面。
“老板还不起来吗?”
“他或许已经起来了,指不定这儿是空的,你信不信?”另一名穿着贵族小姐服饰的女子敲了敲手里折扇,戏谑的说:“或许早就和谁私奔了。”
“老板不会做这种事。”
提着卖花篮子的少女走近,她或许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但自信却最为膨胀。
“要私奔也肯定是带着我一起啊。”
“夹竹桃,别以为你名字里有个桃字,就可以随意想屁吃。”猫耳女孩瞪着眼。
“要打一架吗?”花篮少女毫不畏惧的回应挑衅。
“又吵起来了,真无聊啊……为这种小事,你说对吧,贝塔。”
“嗯……”一袭维多利亚式女仆装的女巫点头:“我个人倒不是很在意正妃或者侧室的问题……只要能照顾主上,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贵族小姐‘锦鲤’默默往旁边移开两步:“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这眯眯眼明明很可怕。”
“毕竟你和我们的出身不同,对陛下的感受也是不一样的,贵族小姐蛤!”雪豹双手叉腰的反讽。
“行了,都别争论了。”灰猫抬起翡翠色的眸子,淡淡道:“动手开挖。”
花篮少女犹豫道:“真的要直接挖出来?陛下不会生气吧。”
“不会的不会的。”锦鲤卷起袖子,跃跃欲试道:“他肯定起来第一句就是‘朕的帝国亡了没’。”
几名女巫对视一眼,噗嗤一笑。
然后拿起铲子开始掘坟,干的热火朝天,甚至有些兴奋。
能活着挖自己老板的坟,那得多激动,一想到过去被克扣的工资绩效,手臂就不由得多了几分洪荒之力。
埋下去还不到半天的棺椁很快就露了出来。
雪豹小心的抬起棺椁平放在地面上,她的几乎和长腿等长的尾巴摇摆起来。
“嗯,老板好像还在睡着,没听到什么声音。”
“哪来这么多事,让我上撬棍!”
锦鲤二话不多抄起物理学圣剑,就把棺材板给掀开了。
贝塔抬起手,掌心飘起一团灯火,火光和月光同时照亮了棺椁里的人。
青年穿着一袭黑色的衣着,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椁里,四周的空隙填满了纯白色的花朵。
安详。
静默。
气氛忽的变了。
便是最为兴奋的锦鲤诧异的的挑起眉头:“喂,混账老板,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嚷嚷的喊了一声,丢下撬棍,很轻的踢了脚棺材。
白色的娇嫩花朵微微摇晃,面色宁静甚至带着浅笑的青年没有半点动静,就像是做着一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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