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合惠点点头，往她身边走了一步。明微过了一会儿才抬手，缓缓将他揽到怀里，阖眼蹭了蹭他的头发。

&ep;&ep;如兰似麝的一股幽香，合惠许久以后仍然记得这种喜儿常常说的娘亲的味道，也是许久以后才知晓，今夜的娘亲在做着怎样的割舍。

&ep;&ep;喜儿眼巴巴看着，绞着小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只叫皇帝一把抱起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她回头看眼合惠，哼了一声，说咱们走。

&ep;&ep;皇帝依言抱她出去，像小时候一般，拿厚厚的大氅裹住她，只叫她露一个小脑袋出来看这看那。

&ep;&ep;腊月十四，月将满而未圆，院中影影绰绰，是冬日特有的凛冽与清寒。

&ep;&ep;陆满福拢着双手望了望那一大一小，小公主从出来就耿耿于怀的与他絮叨：“喜儿是乖孩子，喜儿最乖……”

&ep;&ep;“你最乖……”圣上不厌其烦的与她搭话，不多时就把人哄睡了，转眼看看那灯火昏黄的东窗，只把孩子抱回了后殿耳房，叫乳母照看，方掸了掸衣裳过去前头。未进门，就见几个宫人领了合惠出来，皇帝脚步便略顿了顿，“怎么出来了？你娘呢？”

&ep;&ep;合惠抬眼看看他，便放开乳娘的手，有模有样的躬了下腰，才道：“回阿玛话，娘说不用伺候她了，叫儿子跟嬷嬷去睡觉。”

&ep;&ep;一板一眼，见天儿端着的小不点儿，圣上总觉得明微小时大约就是这个模样，不禁要笑，想一想还是微微绷了脸色，叫他去后头歇着，明儿一早起来去华滋堂伺候，自提步进了前殿。

&ep;&ep;明微在炕边坐着，背对着门，侧手搭在炕桌上，因背上有伤而微微跨着肩，抬手按着肩膀。

&ep;&ep;“可是伤口又疼了？”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替她按捏肩颈。

&ep;&ep;“有些痒罢了。”她按住他的手，略一屈指握住，缓缓抬眸望他，“我有话同你说吧。”

&ep;&ep;他怔了怔，而后便反手握了她，低眸摩挲她的脸颊，“明儿再说吧，身上伤才好些，今儿晚上好好歇着。”

&ep;&ep;“就小年了。”她一敛眼，偏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孝字条幅，起身走了过去，“你要耗到太后不回宫过年么？”

&ep;&ep;他说没有，“明儿大朝，等下了朝我就到园子里去，你不要挂心这个，早些去歇着。”

&ep;&ep;“你不要搪塞我。”明微笑笑，转身看他，“而今你我这般，太后如何归宫？”

&ep;&ep;“不过是生些闲气……”他犹不大经意，偶一抬眼见她神色凝重，才敛敛眸子，袖手道：“这三四年，我委屈你，委屈惠儿，还是不能叫你免于算计，既如此，我又何必亏着自己的心，叫你们继续委屈求全？我顾念中宫，顾念前朝，顾念了将近二十年，眼下……”他缓缓朝她走来，握住了她的手，“我只是把应给的给你，倘若这般就叫太后以为我待你无度……”他微微讥嘲，“唐太宗尚且因玄武门之变饱受诟病，却终不掩其功，朕便背一个不孝的骂名也罢！”

&ep;&ep;“应给？”明微看着他，不过涩然一笑，“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宠爱’么？”她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合惠在敏妃跟前三年，不是母子更胜母子；太后生你养你，为你这些年兜揽了多少荒唐；皇后与你少时夫妻，更有多少年相互扶持的情分。你却犹……符珩，你有没有想过，你给的这一切，我能否安心消受？”

&ep;&ep;她唤他的名字，语气平和而浅淡，却承载了万万千千说不出道不得的情谊，叫他一句也难以反驳，只听她笑笑的道：“不拘哪个园子、行宫，你把我送过去吧。太后想来满意，你想去看我，也不算麻烦，喜儿与合惠，也可偶尔带他们过去……”

&ep;&ep;她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刹那，犹不过是赌了一口一了百了的气，可那把剑真正刺进身体的时候，却在想因何她她没有好好看看两个孩子，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的东西。她是个从不会轻言后悔的人，可这些年，对于喜儿与合惠，甚至对于他，却叫她心里百般怨悔。她晓得假如还有机会她必然会认输，从此彻彻底底的把自己输给他。

&ep;&ep;“明微……”他一时喉间酸涩，难以言语，哽了哽才抱住她，“我怎么还能叫你退让，我已经对你不住……”

&ep;&ep;“你就当是为了我。”她抬手掩住他的唇，埋头靠在了他怀里，“太后说得没错，你能借一个刺客两个刺客引导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可你没法子奈何后宫的流言蜚语。到时所有人都会揣测不忿，你一心偏宠回护的，竟是这样一个私德不堪、自甘下贱的人，我不想听到……”

&ep;&ep;“什么私德不堪、自甘下贱？”他听不得这个话，登时一攥手指，勃然大怒，“不许这么贬低自己！后宫胆敢有这样的言论，凡论主子奴才，有一个算一个，通通乱棍打死，朕倒要看看谁还敢胡言！”

&ep;&ep;“你……”明微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