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皇帝咔嚓一声把那长长的枝条剪下来,拿在手中一敲,忍俊不禁:“你若有心,可为一弄臣尔。”
&ep;&ep;明微剜他一眼,但回头仔仔细细的把树干中生发出来的细小枝叶剔剪成数层平薄如削的云片状,顺着枝干盘虬斜上,苍劲古奇,宛然如画。
&ep;&ep;方回头笑问他如何,却听陆满福禀皇后来了,手下便蓦地一停,随后一撂剪子,勉强扯出个笑意:“我去瞧瞧喜儿同合惠……”
&ep;&ep;“明微——”他一把拽住了她,眸光定定,“没什么事,你不用避着。”
&ep;&ep;明微望他一眼,终究没有挪动脚步。
&ep;&ep;皇后嫁他十几年,头一回与他说话,他身边有个宫婢太监以外的旁人。
&ep;&ep;她向来觉得她待他没上过心,也不会妒忌谁,便这些年他为着李明微近乎疯魔,她心里也没有过半分波澜。直到此刻见得他把李明微带在身边,方才觉心头轻轻一梗,不过顷刻就笑了笑,“我来得不巧了。”
&ep;&ep;她蹲身与他请安,踩着花盆底站直了身子,目光在明微身上一掠而过,见她敛衽福身,方亲和而不失身份的说道:“才伤了没几日,怎么就起来了,不好好歇着?”
&ep;&ep;“回娘娘,没什么大碍了。”明微恭谨回话,便察觉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指被他握在了手心。
&ep;&ep;他望向她,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纵他不把她当作李嫔,不要她避忌皇后,可只要皇后一日是皇后,她在她面前,就永远只是李嫔。
&ep;&ep;“朕问了罗从翰,叫她适当走动走动,倒还有利于恢复。”眼见得皇后还要再说什么,他一抚扳指,接了话头,“劳你挂心她。且说说你去园子里如何,太后可还好?”
&ep;&ep;劳她挂心?这是两个好的一个似的了,皇后自觉她也是何必,这么些年了,到这个时候计较这些,便一弯嘴角,利利落落的道:“太后一切都好,奴才去时正和长姊带着庄王福晋、老王妃摸牌,庄王福晋要走,她老人家好说歹说留下我摸了一下晌的牌。来时与我说,叫主子且不着急去接她,园子里没我们这些小辈们去闹,她倒还乐得逍遥一段日子。”
&ep;&ep;话不必说得太清,彼此晓得尽够。比方皇帝叫她去圆明园,不过同时吩咐了她派人去收拾香山静宜园的见心斋,再叫她告知太后,李嫔平日读书写字好静,又将将伤了身子,他打算将她送过去修养;比方说太后对这个结果满意,也不过说叫他们不必着急接她。
&ep;&ep;一场争执,匿于无形,或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ep;&ep;“朕省得了。”皇帝点头满意,“劳顿一天了,你跪安吧,朕忙完这两日再同你去园子里接太后回宫。”
&ep;&ep;他急着撵人,皇后也不在意,蹲安告退,抬眼瞧见明微纳福相送,不过一垂眼皮略了过去,退得两步,搭着嬷嬷的手去了。
&ep;&ep;眼见丫鬟卷帘送了他们出门,明微便离了他身边,自去拾了剪刀摆弄盆景,方剪下一片叶子便顿了手,头也不回的道:“方才……你我都不该。”
&ep;&ep;“明微……”圣上心中隐隐疼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拢了她的双手,“你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朕与皇后是怎么一番情形,不消我说,你总也看得清楚。我只告诉你,嫡妻尊荣,太子之位,甚至皇后母家满门显贵,该给的朕尽都给她了,朕自问事事对得起她,她所做的,我都已十倍百倍回报。我待你如何都不欠她,你更不欠她,要说欠,也只是我欠了你,倾我所有,也还不起一分半厘……”
&ep;&ep;“你不需自责。因我的心意,却叫你处于如斯境地……”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只不知才能叫她开怀,唯是喃喃说道:“莫说你泛酸,就是打我骂我,也是我该受的……”
&ep;&ep;明微心中一热,险些滚下泪来,只深深的埋进了他怀里,缓了片刻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人最不能放任的,是自己的私心。你我得到今天,都当知足、感恩,惜取当下,而不该再生贪嗔怨念。”她抬眼看他,眸光温柔而带着祈求,“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ep;&ep;“明微……”他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去亲吻她的嘴角,无尽虔诚而满怀着歉意,良久才放开了她道:“朕必不负你所望,有朝一日,定将一个盛世江山捧到你面前。”
&ep;&ep;“我等着。”她握着他的手笑了笑,目光胶在他身上,久久不愿挪开,待得他眼梢一挑,问她可看够了,适才面上一臊,敛眸背转了身子。
&ep;&ep;圣上闷笑一声,但把手搭在了她肩头,瞧了瞧面前的黄杨桩道:“朕想搁在书房,你帮我去看看怎么摆才好?”
&ep;&ep;“不去。”明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拿帕子擦着手道:“我要去看孩子。”
&ep;&ep;圣上一笑由她去了,自也撂下手,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ep;&ep;两个下晌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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