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许岚应约出现时,季臻惊艳了一把。她爱美,也懂得识美人。美人只着一身素白衣衫,垂鬟上单插了一根银簪,很是简略却又有些出尘的意味。
&ep;&ep;季臻突的就有些心虚,前些日子她和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只一回府又听人说来了个魏昫的青梅竹马,她当即就闹到老太太那里,人都没见着就抢先送出府了。好在她是约她听戏,台下的热闹倒是让两人之间不用那么尴尬。
&ep;&ep;今日这出戏是季臻极喜欢的《浪江湖》,讲的是一对江湖儿女惩奸除恶,浪迹江湖的事儿。每到高潮时分,季臻总忍不住叫好,若不是许岚在这里,她想必早已让如簌去打赏银子了。
&ep;&ep;“季姑娘很喜欢看戏么?”,一场戏过半,季臻突然听到许岚问她。
&ep;&ep;季臻虽觉许岚这般称呼有些奇怪,只转眼又想到她因生意的事在外行走时,如簌她们都是称她姑娘的,那点疑惑当即被抛了开去,季臻点了点头,兴趣盎然地和她聊着,“这一场是我最喜欢的。”
&ep;&ep;许岚闻言突然笑了,“是么?那你知道这出戏后面,本来应该还有一出戏么?”
&ep;&ep;许岚看她满脸狐疑,方才慢慢道来:“我恰好和写这剧本的人有些缘分,《浪江湖》后面本还有一出《忘江湖》,不过才写完剧本他就不知所踪,只留了手稿,恰好我手边有一份拓写后的。”
&ep;&ep;“真的?那我能借来读一读么?”,季臻十分惊讶,难怪她每次看这出戏总有股意犹未尽之感,看来并不是她的错觉,若真有后半部分,她真是恨不得能立刻借来读一读。
&ep;&ep;许岚见她神色欣喜,完全坐不住的模样,行为举止浑不似内宅妇人的模样,转念又想到季臻已嫁给魏昫四年光景,却仍是天真烂漫的少女模样,魏哥哥是真的将她护地很好吧。
&ep;&ep;许岚拾起桌上的白瓷杯,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道:“你别急,等这出戏看完,晚点我差人去取来送到府里,你看如何?”
&ep;&ep;季臻=也觉自己有些心急了,歉意地笑了笑,“是我糊涂了。这后面还有顶精彩的戏呢,就这样错过倒是可惜了。”
&ep;&ep;两人又聊了许多,待一出戏罢,已是午后,许岚欲先辞行,季臻忙将她留住。季臻打小就无拘无束,行事颇有些混不吝的,闺中女子又多细腻,季臻恶名在外,一来二去也无甚交心密友。魏昫那天已和她交了底,季臻这番见许岚,那模样气质就合她眼缘,又何况许岚也爱听戏,她心中就更生了几分相交之意。
&ep;&ep;季臻打定主意,缓缓道:“许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前往府中一叙。待用过饭后,我再差人送你回去”
&ep;&ep;许岚见季臻是真心留她,也未推辞,两人便一同回了魏府。
&ep;&ep;魏昫下朝后往季臻院子走去,刚过假山便撞到季臻派来的小厮说道她今日接了许岚入府,想到小妻子这般识大体不忍唇边生笑。魏昫起身折返,却见许岚从假山旁走了出来。魏昫见许岚面上一慌,避嫌一般退了几步,看上去并不像是故意出现在此。
&ep;&ep;女人站在那里,新月一般的眉眼微垂,衣裙素净,像是种在盆栽里被风摧折的兰草,孤零零的一株,却仍不愿随风摇摆,明明是刚强的姿态却又让人很难不生出一丝丝怜惜。
&ep;&ep;对许岚的印象其实早已模糊,魏昫十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再往前些的记忆丢了许多。那日他和季臻争吵过后去见许岚,去得匆忙,聊得更多的也是她亡故的父亲。许父许之霖曾任青州知州,在世时曾为新政推行出过不少力。
&ep;&ep;许岚突的仰首看他,不期然正对上魏昫打量着她。许岚面上一红,听他问道:“许姑娘的风寒好些了么?”
&ep;&ep;男人身上的朱紫朝服还没有换,应该是下了朝就直接往这里赶。他额上的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冠里,五官依稀似少时模样,却是完全舒展开脱了稚气,那双眼更是深沉得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他与记忆中的那人早已相去甚远,只是再次听到他叫自己许姑娘,许岚仍是有些恍惚,她柔身福了福:“托您的福,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ep;&ep;魏昫见她今日气色确实不错,点了点头,突然说到:“臻臻是个急性子的人,之前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但她并无恶意。”
&ep;&ep;“自她嫁过来,家母对她多有责难,她对这些就敏感了些。如果她冒犯了你,在这里我替她赔个不是。”
&ep;&ep;提起季臻,男人深邃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臻臻做事虽然有些莽撞,人却最是热情良善,你刚来此地,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可以多找她商量。”
&ep;&ep;许岚心中酸涩,自父亲去世后,继母便想将她嫁给青州的富商,为弟弟将来在青州的仕途积攒人脉。虽知儿时戏言不足当真,她却仍是抱着一丝希望,从青州逃了出来,行了万里到了澧都,却才得知他已娶妻,且二人这般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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