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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p;“噢,安妮!”云叔抢着回答,“他是我的好朋友黄千里。你可以跟我一样,叫他千里。”

&ep;&ep;“不,那是不礼貌的,我应该称他黄先生。”她的语声中带着些鼻音,入耳甜而媚,然后转脸问我,“我当然不应该拒绝黄先生的要求。可是我想要知道黄先生请我喝酒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她指着云叔说,“伊里奥的缘故?”

&ep;&ep;由于缺乏心理上的准备,我一时不知所答,想了一想说:

&ep;&ep;“请等一下,我慢慢回答你这个问题。告诉我,你爱喝什么酒?我替你去要。”

&ep;&ep;“她爱喝寇利沙,你让她自己去拿吧!”又是云叔抢着作答。

&ep;&ep;安妮也真听他的话,微笑着去端来了她的酒,很自然地坐在我和云叔之间。我们一面喝酒,一面谈话。她的北方话实在流利,我禁不住问:

&ep;&ep;“你在中国住了几年?”

&ep;&ep;“你猜呢?”

&ep;&ep;“十年?”

&ep;&ep;“加一倍还要多一点。”

&ep;&ep;“原来你是在中国出生的。”

&ep;&ep;“我出生在南中国海的船上。”

&ep;&ep;“那么,”我看了云叔一眼,“你应该对中国人的性情了解得很清楚?”

&ep;&ep;“可以说是清楚,而不是很清楚。”

&ep;&ep;“这样,我就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我说,“中国人有句话:‘四海之内皆兄弟。’相逢有酒,就是素不相识的人,也可以干一杯,何况你是伊里奥的朋友?所以,你不必问我请你喝酒的原因,我也不必有原因才请你喝酒,是吗?”

&ep;&ep;“嗯!”她用双肘撑在桌上,一双纤细修长的手,交叠着托住下颏,轻轻地说道,“对的,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中国。”停顿了一下又说:“还有,中国人。”

&ep;&ep;云叔看着我,而我则终于笑出声来。安妮看着我们两人,好似感到羞窘,一小杯橙酒迅速地在那两瓣红唇中消失,然后放下杯子,站起来说:

&ep;&ep;“对不起,我应该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ep;&ep;目送她远去,云叔问我:

&ep;&ep;“如何?”

&ep;&ep;“你赏识的人,当然不会错!”

&ep;&ep;云叔得意地笑起来,说:

&ep;&ep;“跟她处久了,你会觉得她确是很可爱的。后天是她的假期,明天我们可以到西区去玩一晚。”

&ep;&ep;第二天晚上,云叔果然约出安妮来,到大西路一家夜总会去玩。她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戴一顶绿白两色的帽子,薄施粉黛,浓染胭脂,打扮得特别俏丽。上海虽是个五方杂处、无奇不有的地方,但一个中国男子带着年轻漂亮的异国情侣,公然出现于夜总会里,究还罕见,因此惹起很多人的注目。

&ep;&ep;在幽暗神秘的灯光、兴奋热烈的音乐以及香水、烟草、鲜花所混合成的气味中,我们跳舞,喝酒,看流浪天涯的艺人的大胆表演,确是一种近乎放纵的生活。不用说,云叔和安妮自然是深深地沉醉在这种境界中,而我也被敲开了记忆之门,一些似酸还甜的往事,使我感到人生的滋味,确是耐于咀嚼细味的!

&ep;&ep;自此以后,我们几乎间隔一天,便在一起,当然也有很多出来玩的机会。接触时间较久,我证实了云叔的话,安妮确有很多可爱的地方,最可贵的是她有一种潜在的美,不作无谓的矜持,更不作浅薄的炫耀,只让你自己去慢慢发掘、静静欣赏。

&ep;&ep;两个月后,我倦游归来。但不久又接到云叔的信,他告诉我,他的老板(云叔是上海一个名律师的私人秘书)衔政府的使命去日本公干,须相当时期才能归国,因此他很清闲,而安妮恰好也有一周的假期,准备一同到南京去消磨,热切希望我也能参加。

&ep;&ep;在理智上,我觉得这时复员未久,有很多事要去做,而且办报失败所带给我的烦恼困乏,也早已不复存在,我不应该长此荒废浪荡,故以毅然拒绝为宜;但在情感上,我实在舍不得错过这一个好玩的机会,因为跟他俩在一起,真是精神上至高的享受。考虑结果,我终于接受邀请,同时写信给云叔,告诉他我将于第二天晚车起程。

&ep;&ep;车到上海北站,我很快地在月台上发现云叔和安妮。她穿了云叔的一条棕色裤子,嫩黄的毛衣,披一件红呢面子,正反两用的短大衣,脚下是一双镶色的平底皮鞋,十足一副旅行的派头。

&ep;&ep;“我赢了!”安妮向我招呼过后,转身向云叔说。

&ep;&ep;“你赢了什么?”我问。

&ep;&ep;“安妮今天下午判断你一定搭这班车来,叫我买好卧车票等你。真的让她猜中了。”云叔回答。

&ep;&ep;“你呢?”

&ep;&ep;“我要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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