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庚大人身为户科给事中,屡次参奏税收、盐矿贪墨之事。除去内监相关贪污之人,还参奏过户部诸位侍郎、郎中。不仅如此,您还曾上本弹劾过工部尚书於闾丘、户部尚书於睿诚、刑部尚书严吉帆。”
&ep;&ep;“没错。”庚昏晓道,“内监贪墨之人皆下狱。而内阁六部因证据不足,某人言轻微,多年未有结果。”
&ep;&ep;傅元青将怀中的漆木匣子双手呈上。
&ep;&ep;“这是……”
&ep;&ep;“不知道大人,是否还有心再为正义一战?”傅元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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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庚昏晓率六科廊及朝中近百官员参奏内阁首付、工部尚书於闾丘,内阁阁臣、户部尚书於睿诚、刑部尚书严吉帆密谋毒杀先帝,妄图保持朝政,在本朝结党营私、沆瀣一气,贪墨巨额国帑、吞占民田之数十项大罪。
&ep;&ep;人证、口供、物证具有。
&ep;&ep;滔天大罪,震惊朝野。
&ep;&ep;曾经风光无限的於家顿时倾覆。
&ep;&ep;於闾丘夫子锒铛下狱,更有牵扯两京一十三省众多官员,朝廷风云变幻,一时惹人惊惧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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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六月十三,大暑。
&ep;&ep;阳光不再讨人喜欢,炎热的让地面都升腾起蒸气。
&ep;&ep;密不透风的诏狱里更显闷热,血腥味、污秽味、还有潮湿的腐烂稻草味让人喘不过气,狱卒都来巡视的少了。
&ep;&ep;於睿诚身戴镣铐、脚穿铁鞋,半靠在栅栏木上小憩。
&ep;&ep;他听见远处有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有人站定在他的牢门外。那脚步声他熟悉的很,遂睁开眼睛去看。
&ep;&ep;傅元青站在栅栏外,狱卒正在打开牢门上的锁。
&ep;&ep;他低头迈入牢房,平揖道:“通达。”
&ep;&ep;“不叫我小阁老了?”於睿诚笑了笑,“傅掌印是来看曾经的朝中一品大员如何落魄的吗?”
&ep;&ep;傅元青看着他道:“通达让狱卒传话说此间甚热,忍耐不住数次昏厥,我已经派人送了冰桶过来,应有缓解。”
&ep;&ep;“假慈悲。”於睿诚讥讽他。
&ep;&ep;这里闷热,傅元青额头已经有些汗珠,他低声道:“既然问题已解,我便走了。”
&ep;&ep;他转身要走。
&ep;&ep;“等等!”
&ep;&ep;於睿诚站了起来,问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做这些事?为什么要毒杀心闲?”
&ep;&ep;傅元青轻轻叹息了一声。
&ep;&ep;“十三年来,你伪装的太好,又与我有安葬母姐的恩情,我并未细想。这些日子,回忆种种已经明了。”他道,“先帝虽然体弱,可对政局颇有见地,未曾继位时便同你论道,要改革朝廷。你怎么能允许这般不好操控的皇帝在位?只要先帝殡天,小皇帝无依无靠只能仰仗内阁,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
&ep;&ep;他缓缓转身看於睿诚。
&ep;&ep;温润如玉的他已带了薄怒。
&ep;&ep;“这些年来,因我的存在,阻拦了你们在朝中专断独行,为我设下多少死局?争皇后之位,争朝中京察,争恩选名额。在民间设东乡讲坛,又怂恿衡志业煽动士林。铲除异己,结党营私,以国帑中饱私囊。光是最近与通达牵连达官显贵抄家所获巨额金银,可抵举国赋税三年!”
&ep;&ep;“通达,我不明白。我确实想不明白。你大逆弑君,扶持党羽,贪墨巨款,所做何为?”傅元青质问他,“你忘了当年我们曾经所有的高谈论阔吗?你忘了我们要为民卒社稷赴死的初心吗?你是怎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每日喝下金刚粉,一点点的死去?又是怎么在享受赃款带来的奢华生活而不觉得愧疚的?!”
&ep;&ep;“初心?社稷?”於睿诚只觉得好笑,“我於家自袁州分宜发家,家中光是族亲便有五万人,拿什么养活这些人?还有父亲的学生,我的学生,还有那些个拜倒在门下的幕僚、官员……我於家为大端朝付出无数心血,为赵家江山殚精竭虑。得到了什么?”
&ep;&ep;“我父亲,内阁首辅、皇极殿大学士、工部尚书,正一品大员,一个月八十七石禄米。我,内阁辅臣、中极殿大学士,户部尚书,从一品大员,一个月七十二石禄米。这样菲薄的俸禄,维持府内运作尚且捉襟见肘,我又靠什么养活族亲五万?我靠什么维护於家世代荣耀?”
&ep;&ep;“是君子文心?”他问。
&ep;&ep;“是礼法道义?”他又问。
&ep;&ep;“还是你所谓的天道公理?!”
&ep;&ep;他站了起来,仰天大笑:“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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