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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一人走进三楼丁字客座,伫倚在窗台,胳膊撑着下巴,远远的看着月亮神游太虚。

月亮上会不会有和娘一样漂亮的仙女呀?

为什么爹只说娘漂亮,却从来不和我说娘亲的往事呢?

嗯....夏老大叫我谋功立勋,其实他说的是不对的。

爹叫我读了那么多书,我深知官场如战场,混迹庙堂与江湖,什么时候被弄死都不自知,还不如市井小民朝出夕眠来的痛快!

刘懿定睛瞧着当空明月,喃喃自语:做那夏蝉有何不好,冬天那么冷,何必一定要语冰呢!

想着想着,一阵细碎脚步把刘懿从幻梦扯回,定睛一看,来人一双虎头鞋、一袭花布衣,赫然是那东方羽,此刻,她正瞪着一双美妙不可方物的瑞凤眼上下打量自己。

刘懿懵懂少年,两眼对视见,脸颊微红、意兴阑珊。平日里除了被爹关在家中读书,就是同李二牛、王三宝、皇甫录等一票邻家小友上窜下跳,即便来这望北楼,也只是在那后厨呼来喝去,第一次有同龄异性如此瞧他,刘懿心头别有一番滋味儿。

嗯......,该怎么说呢!这是欲罢不能的感觉?不对,或许是情窦初开。

一阵搓手挠头后,刘懿哈哈一笑,学着夏晴模样,向东方羽拱手抱拳,有模有样地说道,“东方姑娘,在下刘懿,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姑娘风采,果然不同凡响!”

东方羽‘虎头虎脑’,双手背后,一摇一晃向刘懿踱步而来,“兄台果然好眼光,看你如此慧眼,将来必是那人中龙凤,苟富贵勿相忘,兄台来日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我呀!”

两人分立窗台两侧,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吹捧,倒有些小大人的模样。

刘懿聊至兴起,故作豪爽的说道,“姑娘所言甚是,这要是有酒在手,在下定与姑娘豪饮一番......”

“呀!巧了,你看看这是啥?”

东方羽从背后的手中拿出半壶江米酒,看样子是从后厨偷偷顺出来的。

“这...这这这,东方兄,我...没喝过酒!”

从未饮过酒的刘懿顿感尴尬,或许觉得颜面扫地,他黑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呀呀,来嘛来嘛,江湖儿女,哪能不喝酒呢!来来来,一回生二回熟啦。来,整!”东方羽跪坐在兔毛软榻上,老道的将陶碗倒满,小手招呼着刘懿。

刘懿见这东方羽如此‘江湖豪气’,也不再扭捏,不就是喝酒嘛!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于是,他鼓足勇气,大声道,“来,咱哥俩一醉方休!”

两个孩童,学着年少老成,在月下小口对饮。

“我说刘懿,你真是第一次喝酒呀?我第一次喝的时候,辣的我直流眼泪。”

“那是,第一次还能骗人?倒是你,才多大就喝酒?小酒蒙子!”刘懿一饮而尽,有一些呛到了喉咙,却也为了面子,强忍着咽下,擦了擦嘴角。

“我都十岁了!还有还有,爷爷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自小便随爷爷走南闯北、游历江湖,没有剑和酒的江湖,该多无趣啊!你看人间豪侠义士,动不动的就千杯不醉,多畅快!”东方羽双颊红扑扑的,一脸向往。

“行万里路可能会把脚底磨破,千杯不醉也可能是酒里掺了水。倒不如窝在小小的酒楼,一日三餐,四季不愁。”刘懿嘿嘿笑道。

东方羽凤眼一挑,白了刘懿一眼,“你真是块木头,一瞧就没出过华兴郡,你去过嗔州和薄州吗?一个高寒日近,一个冬雪压山,在那里生活,没有酒来驱寒是不行的!”

堪堪两碗下肚,两人歪在榻板上,看着月亮,戊时甫至,白天热热闹闹的大集早已没了踪影,街上人稀马少,剩下的也只是孤蓬伴残灯的可怜人。

刘懿脸透着红,醉意朦胧,有些昏昏欲睡,“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每年随父亲看望邓延叔叔。东方姑娘,你,贵庚?”

“死刘懿,还贵庚?书读的太杂了还是没读过?本女侠才十岁,不是刚刚和你说过嘛。”活蹦乱跳的东方羽冲刘懿张牙舞爪的说道。

“好!好!杯酒见真情,以后我们可就是兄弟了,他日我攒够了钱,开成了望南楼,天天找你来诵书,到时候......”

话未尽,刘懿鼾声起。

东方羽又白了刘懿一眼,“爷爷说,酒后的话最当不得真,哼。”

于是,东方羽背过刘懿,安然入梦。

半壶酒喝到最后,还剩半壶。

......

夜半,身材清瘦的夏晴总算清完了一天的账目。

他行至小窗,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微瞟了一眼窗外,摸了摸腰间的白玉五铢,轻叹一声,自顾自说道,“大哥啊大哥,想当年咱哥俩也是叱咤风云的风流人物,如今一个做了酒楼掌柜,一个做了教书先生,可叹世事沧桑啊。罢了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可没那么大忠君报国的念头,余生守着这望北楼就够了,都已年过不惑,你还折腾个啥劲呢?你在凌源的这个家,不回便不回吧,反正那也不是你的家,哎。睡喽,睡喽!”

九月初一,倚楼观明月,阖家赏秋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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