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过来，那双眸子在黑暗中阴鸷可怖，牢牢地盯住她。

&ep;&ep;挂着锦帐的银勾被顾颜卿的肩头撞到。

&ep;&ep;“哗啦”一声，玉环银勾相撞。

&ep;&ep;那层细薄绣帷瞬时滑落，遮住了半面床榻，隐没了那最后一点光亮，似是恶鬼闭口，即将要把她吞噬入腹。

&ep;&ep;男人的眸色浸出几分隐含的暗色，他抬手掐住她尖细的下颚，竟是意欲轻薄。

&ep;&ep;苏细原本被烧得通红的面颊瞬时惨白。她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酒气。

&ep;&ep;苏细气急，伸手推搡。但因着正在病中，气力极小，就算是使出了全力，也就像是跟人在玩闹似得。

&ep;&ep;顾颜卿甚至都笑出了声。

&ep;&ep;苏细听到那笑，犹如恶鬼在旁，咳得更是厉害，就像是要将心肝脾肺肾一道咳出来似得。

&ep;&ep;她抬手，红染的指甲滑过他的脸，带出几丝血痕。

&ep;&ep;“啪，啪，啪……”外头突然传来清脆的敲击声，苏细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顾颜卿钳制自己的力气小了，而后男人抿唇，像是不甘心似得松开了她，转身推门出去了。

&ep;&ep;片刻后，外头传来说话声，隐隐绰绰被凛冽朔风吹散。

&ep;&ep;苏细听的不清楚，只隐约听到顾颜卿像是叫了一声大哥。

&ep;&ep;大哥？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夫君吗？

&ep;&ep;“咳咳咳……”苏细却已无精力再想，她颓然的松开自己死死攥着锦被的手，咳出一口血来。

&ep;&ep;苏细本就在病中，体弱的紧，又受到顾颜卿那样的惊吓，更是气急惊骇，一病不起。最终是连小年都没熬到，就那么病死了。

&ep;&ep;苏细想，那句“庸医”，她该是骂错了。医术不怎么样，算命倒是准得很，连她的死期都算的那么准。

&ep;&ep;……

&ep;&ep;倒春寒的天，春寒料峭。京师南街的一条小巷内，一座三间五架的小宅子前停着一辆四轮马车。两扇黑油大门铺开半丈，一青袄丫鬟与一老妈子正忙着往马车上搬运收拾好的行装。

&ep;&ep;正是戌时，夜凉如水。

&ep;&ep;一只纤纤素手搭着门框，将那扇黑油大门再拉开半臂距离，露出一纤柔美人倩影。美人刚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那老妈子一把拉住，往头上按了顶帷帽。

&ep;&ep;“外头人多眼杂，娘子怎么又没戴帷帽？”老妈子是苏细养娘。苏细母亲去的早，养娘陪她一道长大，极重规矩，绝不允许苏细抛头露面。那些搬搬抬抬的活也不喜她沾手，觉得不甚文雅。总是觉得家中再苦，也不能苦了自家娘子。

&ep;&ep;苏细伸手扶住帷帽，讪讪道：“这不是才几小步的路子嘛。”马车就停在家门口，也不过五步路。

&ep;&ep;老妈子冷哼一声，视线往半丈远处的车夫身上一瞥。

&ep;&ep;车夫牵着马，抻着脖子，透过亮白月色盯着苏细不放。

&ep;&ep;朦胧月色下，方及笄的少女身着品红色春衫，肌肤玉雪，身段风流。夜风轻拂，少女双手扶帽，大袖下滑，露出的双腕如藕。轻纱细薄，青丝如瀑，芳馨满体。

&ep;&ep;即使瞧不见脸，也知道这定是位娇俏女郎。

&ep;&ep;养娘大手一扬，径直将苏细往马车边一推。肥硕的身子横挡在那望得痴痴的车夫面前，强硬塞给他几个铜板，粗声粗气道：“劳烦小哥儿再等等了，去前头吃碗面吧。”

&ep;&ep;车夫一步三回头，在养娘的瞪视下，不甘不愿的走了。

&ep;&ep;苏细则慢悠悠地提着裙裾，按着帷帽，踩着马凳，矮身钻进了马车厢里。

&ep;&ep;养娘见苏细听话又安分，便重新回了院子里头与素弯一道收拾东西。

&ep;&ep;苏细身子懒懒靠坐在马车内，帷帽半斜，露出半张妩媚容貌，唇色朱樱一点，饱满鲜嫩，像春日初绽的桃花。

&ep;&ep;她抱出一个木盒子置在膝上，素手从里头捏出一只巴掌大的小布娃娃，然后右手执绣花针，使劲往小布娃娃身上戳去。

&ep;&ep;小布娃娃做工粗糙，歪歪扭扭，胳膊腿都不一样长，勉强瞧出是个男娃娃。穿着一件靛蓝色袍衫，上头千疮百孔皆是被戳出来的小洞，可见下手之人的怨怒之气。

&ep;&ep;“混账玩意，扎你脑瓜子，扎你手，扎你脚……”苏细戳得凶狠，恨不能将这丑娃娃戳成筛子。

&ep;&ep;早春的天暗得早，而且临近夜禁之时，街上更是冷清。

&ep;&ep;“哗啦”一声，夜风如吟，铺散星辰，吹开帘子一角。

&ep;&ep;苏细扎丑娃娃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眸，突然发现四周安静的出奇。

&ep;&ep;马车轻轻晃动，挂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