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是顾韫章从顾府搬出去后,第一次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ep;&ep;顾府的角门开着,似乎早就知道顾韫章会来。
&ep;&ep;顾韫章翻身下马,入了角门。
&ep;&ep;顾府内人烟清冷,再不现初时的富贵繁华,仿若一座空宅。
&ep;&ep;借着雪色,顾韫章看到雪地上那深深的马车痕迹,抬脚跟了上去。
&ep;&ep;路很长,顾韫章走的很急,跌跌撞撞,沾湿了半身衣袍。
&ep;&ep;马车痕迹消失于前厅,顾韫章一抬头就能看到坐在前厅内吃茶的顾颜卿。
&ep;&ep;顾府上下未点一盏灯,全靠白雪反光。
&ep;&ep;顾颜卿坐在里面,整个人掩在暗色之中,顾韫章看不清他的脸。
&ep;&ep;一代新帝一代臣,大皇子大势已去,顾颜卿迟早会被新帝打压下去。顾府门前冷落,那些墙头草自去寻找后路。
&ep;&ep;顾颜卿阖着眼帘,手拿茶杯轻转,苍白的指尖轻轻用力,泛出青筋。
&ep;&ep;顾韫章走上石阶,声音沉哑,“细细在哪里?”
&ep;&ep;顾颜卿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语气很轻,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笑,“我的大哥哥,你可真厉害,装了十几年的瞎子,就为了杀我全家?”
&ep;&ep;顾颜卿抬眸,眼中满是凶色。
&ep;&ep;顾韫章开口,还是那句话,“细细在哪?”
&ep;&ep;顾颜卿被激怒,他猛地抬手,将手里的茶盏砸到地上,然后大踏步向前,一把攥起顾韫章的衣襟使劲一扯,“你是不是很可惜没杀了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父母!”
&ep;&ep;顾韫章眸色沉静,他的眼睛望入顾颜卿那双赤红的眸中,带着淡薄的清冷,“本不欲杀,是他们不放过我。”
&ep;&ep;“他们不放过你什么!”
&ep;&ep;“你以为我为何会眼盲,元初为何会痴傻?”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一张脸浸润在月色之中,透出玉色光泽,“你以为我父亲为何会死,我母亲又为何会死?”
&ep;&ep;“人在做,天在看。二郎,欠下的债终归是要还的。”
&ep;&ep;“还什么债!都是你害了我的父亲和母亲!我顾家,家破人亡,全部都是你害的!”顾颜卿抬手,狠狠的砸向顾韫章。
&ep;&ep;顾韫章没有躲,任由顾颜卿的拳头雨点般的落到他身上。
&ep;&ep;顾颜卿也是习武之人,虽武功不及顾韫章,但毕竟是个成年男人,拳拳重击,顾韫章只半刻便满脸青紫,浑身钝痛。
&ep;&ep;他伸手撑在地上,踉跄着站起来,歪头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抬眸道:“打完了?细细呢?”
&ep;&ep;顾颜卿喘着粗气站在那里,双拳紧握,上面还沾着顾韫章的血。
&ep;&ep;“顾韫章,你是不是从未将我当成你弟弟?我是你的棋子,细细是你的棋子,这天下都是你的棋盘。”
&ep;&ep;顾韫章那张俊美面容之上青紫一片,说话时扯到唇角的伤,声音略有些含糊。喉咙里浸着血味,他咽了回去,开口道:“二郎,这世上没有人是棋子,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ep;&ep;“可是你杀了我的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顾颜卿跪坐下来,捂脸痛苦。
&ep;&ep;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个初长成的少年。
&ep;&ep;顾韫章上前,站的离顾颜卿极近,他慢慢蹲下来,伸手抱住顾颜卿,“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杀我,但我不后悔。”
&ep;&ep;前厅内陷入深沉的哀寂,顾颜卿埋首,声音很轻,带着哽咽,“明明是我先遇见她的。”
&ep;&ep;“我看到她坐在墙头上弹琵琶,弹的极好听。”
&ep;&ep;顾韫章缓慢放开自己搭在顾颜卿身上的手,“她又不是铺子里的东西,先到先得。”
&ep;&ep;顾颜卿沉默下来,他微微偏头,避开顾韫章,“细细在后面。”
&ep;&ep;顾韫章起身,迅速抬脚往后面去,然后猛地顿住。
&ep;&ep;顾颜卿跟进去,然后看到空荡荡的花厅和倒在地上的和玉,面色大变,“人呢?”
&ep;&ep;顾韫章一把拽住顾颜卿,咬牙道:“细细呢?”
&ep;&ep;顾颜卿面色惨白,想了一会,怔怔道:“难道是苏苟……”
&ep;&ep;顾韫章推开顾颜卿,往苏府去。
&ep;&ep;已入夜,风声呼啸不歇。
&ep;&ep;苏细被反绑着双手坐在榻上,看着面前的苏苟和苏莞柔,垂下了眼帘。
&ep;&ep;苏莞柔坐在苏细对面,看到她的模样轻笑一声,“别怕,再等一会儿,顾韫章就会来救你了。”当然,救到的人是死是活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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