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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四大家,林楚吴赵。

这一代林氏乃当之无愧的领头羊,家主林言轩弱冠之年,高中二榜进士。后入翰林授庶吉士,进御史台,端的是自命清贵,颇得摄政王亲眼,现任两淮盐道,娶妻赵氏嫡长女。美中不足的是,赵氏未曾生养,膝下子嗣单薄,唯有庶出的一子二女。

不过子嗣不在多而在精,儿子林其琛十岁中秀才,去年秋闱中举,只待三年后的春闱中第,天街夸官,光宗耀祖。

有这样的儿子,按理说,是祖上修来的福气。

家中就这么一根独苗,哪个不捧着宠着。

但在林家,这位少年得志,一表人才的大少爷正在跪祠堂。

耳边还回响着嫡母冷淡的话:“你姐姐已经十八了,打从琛哥儿你去岁中举,求亲的人是踏破了门槛,可谓一家女百家求。赵家虽比不上林家,但根基不差,我那嫂子是个规矩厚道的,必不会薄待了自己的亲侄女,你便安心吧。”

安心——

林其琛几乎咬破了唇,才忍住险些破口而出的大逆之言。

他为何没有去南监(一南一北两个国子监)求学,既可增长见识,又能结交不少权贵子弟。还不是因为放不下家中的亲姐姐。

大户人家,最重颜面。

林其琛原先总以为,嫡母念在他的份上,起码不会虐待姐姐。

而姐姐先前为让他安心求学,不曾告诉他,二姐因何而死。只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二姐,是得了癞疾去的,这病来得急,发作地又狠。这才没了。”

此次他不顾学业,奔回本家。

便是闻得一些令他惊惧不已的疯言疯语。

江南道前布政使贾大人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性情古怪。那时父亲处于官职调动期间,母亲为讨好这位根基深厚的贾大人,将年仅八岁、却已是美人坯子的二姐悄悄送了去。

这一去,香消玉殒,再没能回来。

对外称,疾病而亡。

后来,有摄政王的保荐和这位贾大人的通融,林言轩方才在而立之年坐到从三品两淮盐道,算是江淮两道油水最丰的要紧位子。

林其琛知晓真相的刹那,眼眶红得充血。

圣贤书也不读了,几乎是发疯般的从学堂赶回了家中。幸好,姐姐一如既往,温温柔柔、安安静静地在窗下写字,他看了许久,依依不舍地悄悄离开。

姨娘离开了他,二姐走得悄无声息,父亲一心在官途,而这位嫡母,已经不能用口蜜腹剑,表里不一来形容,根本是蛇蝎心肠,丧心病狂。

冲撞嫡母,被罚被骂,他并不后悔。

只是,林其琛慢慢垂下了眼。他大可躲在学堂,赵氏再怎么发疯,也不敢杀到学堂。但家中的姐姐,每日晨昏定省,少则罚跪挨训,重则狠狠责打。

十八年如一日,从未改变。

他的日子,随着长大慢慢在好转,父亲愈发器重他,身边巴结奉承的人越来越多,同窗待他和善又友好,先生将他视作得意弟子,用心指点。甚至还有三三两两的少女,眉眼羞涩,送予他礼物。

他望着燃得肆意的烛火,咽下了心中的不平之气,只是忍着肚子饿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仿佛回到了最苦的童年。

林其琛懵懂时分,是他们姐弟三人过得最悲惨的日子。

父亲远在京城,鞭长莫及。祖父母早亡,家中便是赵氏做主。他们的日子,可谓猪狗不如,讨口饭吃,都是很难很难的。

日子慢慢好起来,是在姨娘病死后。

那年,他六岁,姐姐十岁。

林其琛沉湎在那片悲伤又模糊的回忆无法自拔,直到外头传来一阵阵动静。雕花门映着阴森的光影,祠堂内的烛火猛地颤了几分。他竖起耳朵听着。

门外正是林七许同丫鬟和铃。

“小姐,不是老奴狠心。只是少爷说了那样不识好歹的话,夫人真是伤得心都寒透了。一片真心对你们,岂想竟然都喂了猪狗。”方嬷嬷眼皮都没抬下,“苦口婆心”道。

被一个奴才称作猪狗,林七许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嬷嬷严重了。少爷到底是咱们林家的唯一香火,待日后金榜题名,会有好前程的。可不能在这处被饿坏了身子,祖宗们都瞧着呢。”

方嬷嬷并非存心为难,不过是夫人交待的例行规矩。

身为下人,她比谁都懂林家的形势,不过在后宅讨生活,不是看老爷的眼色,更不是看乳臭未干的少爷脸色,得看夫人的脸色。便是日后少爷有了大造化,也是看少奶奶的脸色,你一个小姐,总归得嫁人,再回来,就是姑奶奶了。

林七许习以为常,从袖中摸出点碎银子,塞到方嬷嬷手中,笑道:“规矩我都懂得,嬷嬷行个方便吧。”

方嬷嬷撇了撇嘴,拦下了和铃,懒洋洋道:“小姐你快去快回,少爷可得跪足一天一夜呢。”

夫人没给东西吃,反正都是饿惯了的,一天一夜又不会死。

何况人家有姐姐,不会怕饿着。

“辛苦了。”林七许的笑意从未到达过眼底,虚得轻飘又淡然。

方嬷嬷放肆的目光转悠在林七许身上,她是夫人身边得用的第一人,亲眼瞧着夫人是怎样逼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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