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长大一些了，曾经的齐刘海成了中分，细软的棕色头发披拂在洁白毛衣上，已经有了一点小女人温婉的味道。

&ep;&ep;听她说有了男友，他一刻心灰。但细思过后，也迫使自己接受。

&ep;&ep;“林老师。”周菡萏叫他。

&ep;&ep;林渊走过去：“怎么了。”

&ep;&ep;周菡萏咬了咬唇，似在下决心：“我有话想跟您说。”

&ep;&ep;男人身侧指节不经意微曲：“你说。”

&ep;&ep;周菡萏眼光灼灼：“我高三的时候喜欢……”

&ep;&ep;她顿了顿：“过你。”

&ep;&ep;现在还喜欢着你，从未淡去，历久弥新，可是她不敢说了。

&ep;&ep;因为不久前在包厢里为了挽回那一丝可悲自尊的谎言，她不得已又撒了个谎，一个“过”字，成了最佳幌子，只因怕给他负担，怕打搅他如今的人生。

&ep;&ep;她无法做到从头到尾的缄默，纵使这真相，只有一半，甚至一半都不到，也好过只字不提。

&ep;&ep;周菡萏喉头近乎哽咽，可她还是强撑着嘴角，故作轻快和释怀：“去年谢师宴那天，也是想和你说这些，可惜你没有过来。今天能再见到你，能把那时候的话说出来，我好受多了。”

&ep;&ep;林渊沉默良久，他的手曲成了拳，却未使力，仿佛只捞到一片虚无。

&ep;&ep;少晌，又缓慢放开。

&ep;&ep;“谢谢你，”林渊莞尔，是熟悉的温润妥帖：“我也很喜欢你……”

&ep;&ep;同样的停顿：“这个学生。”

&ep;&ep;得到答案了。

&ep;&ep;终于得到答案了。

&ep;&ep;周菡萏猛低下头，汹涌出泪水。

&ep;&ep;她揉了揉鼻子，那里不知何时全湿透了，而后深鞠一躬，用力大声说：

&ep;&ep;“谢谢老师！”

&ep;&ep;周菡萏回过头，疯了一样掉泪。

&ep;&ep;ktv走廊光怪陆离，充溢着两旁包厢的咆哮嘶吼。

&ep;&ep;她每一步都如陷泥沼，异常艰难。

&ep;&ep;周围像个封闭的万花筒，大雨滂沱，她怎么也走不出去。

&ep;&ep;心脏像被一丝一缕强扯下来，那般痛入骨髓。

&ep;&ep;可她还是拼了命地安慰自己——

&ep;&ep;真好啊，曾几何时，她日夜期盼，期盼亲耳听见他的回答，哪怕是拒绝，哪怕结局不那么完满，不是她美梦中模样，也好过在满腔遗憾与惴惴难安中将余生虚度。

&ep;&ep;真好啊，终于让他知道，他有多好多优秀，一个叫周菡萏的高三女生，曾全心全意也不求回报地爱慕着他，能温柔细数有关他的所有，也能无所畏惧耗尽力量奔跑不休，只为了追上他的背影。

&ep;&ep;只因为她觉得，他值得。

&ep;&ep;林渊立在原处，注视着女孩的背影，许久，许久。

&ep;&ep;久到，过路人都奇怪打量着他。

&ep;&ep;久到，像是忘了怎么走。

&ep;&ep;难舍的痛意，在他心口蔓延。

&ep;&ep;可他深知，他已是过去。这一程虽短、虽静，但领她走过，再目送她离去，已是人世至幸。

&ep;&ep;只是，平安顺遂，前程似锦。

&ep;&ep;他还没来得及说。

&ep;&ep;——

&ep;&ep;假期结束，周菡萏回了上海，继续求学。

&ep;&ep;林渊也返校教书，因为上届绩效突出的关系，这学年他被提任为班主任。

&ep;&ep;再后来几年，桃李满园，林渊的名字与国家特级名师挂上钩，家长学子们趋之若鹜。

&ep;&ep;阶下学生提起他，无一例外“好老师”三字。

&ep;&ep;但大家也会好奇，为什么某一届于他而言意义重大，因为他在课上会不时提起，他最喜欢的学生在15届。

&ep;&ep;学生们总下意识以为，他口中的15届，是一个年级，一个班，一群人。

&ep;&ep;可旁人不会知道，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ep;&ep;话并未讲完，后面还跟了一句。

&ep;&ep;这一句，是绕梁的曲，是不散的烟，是难融的雪，是牵挂却不能回首，是讲堂之上的倏然恍惚和隐隐作痛，是他只能在心底默念着的，此生最是难忘的明亮面孔：

&ep;&ep;“我最喜欢的学生在15届，”

&ep;&ep;——她的名字叫周菡萏。

&ep;&ep;第1章暗恋桃花源

&ep;&ep;回宁市教书的第一年，周菡萏再一次见到了林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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