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将刚才他和大夫说的话听在耳中,心中越发疑惑,走得十分缓慢,没两步就撞上一人后背,回神抬头,却见陆徜停在屋外等他。
&ep;&ep;“怎么了?”陆徜转身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问道。
&ep;&ep;她一眼望见他重重包裹的右手,满心矛盾又吞入肚内——她对自己的身世仍有太多疑惑,对陆徜母子也仍有怀疑。可先前的凶险景象犹在眼前,那起人要杀她肯定不是好人,是陆徜拼了命把她救回来,就算他们别有所图,也不必如此冒险吧?更何况他还是江宁府的解元,大好的前途在前边。
&ep;&ep;如此一想,她又生出几分愧疚来。他离开之前曾经嘱咐过她不要踏出医馆,也叮嘱过曾氏看牢她,可她未听,结果刚出门就惹来祸事,不仅自己落入险地,害得曾氏担心,又让他受了伤。
&ep;&ep;“没什么……”她摇了头,目光仍落在他的伤手上,“对不起。”
&ep;&ep;她并没多说什么,陆徜却似乎读懂,只回道“不必道歉,你还愿意跟我回来就好。”
&ep;&ep;明舒猛地抬头,诧异地睁大双眸——他其实知道她对他们的怀疑,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医馆,知道她并不信任他们,但他一丝怨责之意都未表露过。
&ep;&ep;对陆徜来说,这并不难猜。从她醒来到现在,她一声“娘”和“阿兄”都没叫过他们,甚至也不像从前那样直呼他的名字,目光疏离陌生,处处警惕小心,像只处于困境中小兽。她本就是聪明的人,又如何看不出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区别——那种因为长期浸淫在不同生活环境下所带来的差距,一个生于富贵居于优渥,一个疲于颠沛长于贫巷,差别那样的明显。
&ep;&ep;他们间的交集,本该断在秋日的长康巷。
&ep;&ep;“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到底什么人?他们为何要置我死地?”明舒觉得所有症结的关键,都在自己受伤这件事上。
&ep;&ep;陆徜微攥了拳,手背上传来阵刺疼。离开的这三天他又回了趟江宁,本也想试试能否给她再找个可靠的亲戚收留,然而打听三天后越发确定简老爷之死可疑,官府却只按盗匪入室下定论,将简家财产尽数扣押,简家的亲戚里头,也无一人可托,若送明舒回江宁,无异将她送入龙潭虎穴,他愈发坚定将她带入京城的决心。
&ep;&ep;可她的疑惑,他又该如何解答?
&ep;&ep;这桩事,摊开了说,对她是巨大伤害,她伤势未愈本就受不得刺激,再加上她自小就是有主意的人,若知道真相跑回江宁必要陷入危险,到时该如何脱险?可要再撒个谎骗她,他又着实不愿。
&ep;&ep;“明舒。”他从未有过如此两难的时刻,不免叹口气,情不自禁抬手轻轻按她发顶,“如你所想,这桩事并不简单,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个中原委。待他日时机成熟,我再说予你听,可行?”
&ep;&ep;明舒与他目光相交,片刻后方点头“好。”
&ep;&ep;干脆利落的答案,是她的个性,从未变过。
&ep;&ep;“你们两在这里杵着做甚?”屋里曾氏已经收拾妥当,抱着包袱出来时正巧碰见这两人面对面站着。
&ep;&ep;“给我吧。”陆徜松口气,从母亲手里接过包袱,先出了医馆自去套马备车。
&ep;&ep;不过盏茶功夫,马车备妥,曾氏与明舒进了车厢。陆徜在风帽之外又加了斗笠,笠沿压低,遮住半张脸,这才扬鞭驱车,带着母亲和明舒离开浔阳。
&ep;&ep;————
&ep;&ep;因怕追兵赶上他们,陆徜不敢停歇,直到出了江南路,进入豫州地界,才放慢了行程。
&ep;&ep;“歇会吧。”明舒掀帘出来,扶着车壁坐到陆徜身边。
&ep;&ep;陆徜眼里有些血丝,他见到她就蹙眉“风大,你进去吧,再有个把时辰就到驿站,我们停下补给,到时再休息。”
&ep;&ep;“你都两夜未歇了。”明舒把手里揣的暖炉塞进他怀中。
&ep;&ep;她在马车上颠了几天,头都颠得昏沉,不过咬牙撑着,但好歹她还能躲在马车里,陆徜却是连赶了三天的马车,夜里基本无歇,熬得脸色灰白,眼睛也眍?了。
&ep;&ep;“还撑得住。”他没拒绝她的好意,外头风大着实是冷。
&ep;&ep;“你真不像个读书人。”明舒并没听他的话乖乖进去,而是上上下下地盯着他直看。
&ep;&ep;“不像读书人像什么?庄稼汉?”他精力也有些不济,有人在耳边说说话倒能打精神。
&ep;&ep;“读书人不都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我瞧你可不一样,不止会读书,还会打架,能驾车,还识路……”明舒掰着指头数这些日子下来从他身上发现的技能。
&ep;&ep;他的确和普通的读书人很不一样。
&ep;&ep;“那是你孤陋寡闻,等到了汴京,你就知道这天底下的能人志士有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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