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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四月,风轻云朗。

皇城里的玉华殿中,赵平安很没有形象地摊开四肢,半躺在陈旧却宽阔的长塌上,脸上蒙着块素白的提花罗帕子,一动不动,看似睡得很沉。

午间明亮却不燥热的阳光,透过窗外那棵高大的婆娑树照在她脸上,映下斑斑驳驳的影子,掩盖了她睫毛不经意的颤动。

她的心思正飞快转动,努力梳理这些日子来零零碎碎恢复的记忆或者暗中搜集来的信息。

皇帝大行,自然与普通人不同,丧仪都要专门写出一本厚厚的礼书。

偏偏大江国的官场设置繁冗,在礼部之外还有个礼仪院,双方吵吵嚷嚷,再加上丧葬过程复杂,所以耗时耗力巨大,直拖到数日前,她的皇兄熙和帝才进了皇陵,入土为安。

紧接着,就是新帝的登极大典了。

木已成舟,这件事她暂时没有力量阻止,但她相信自己背负使命。

关键是,有太多的疑点和谜题要她来破局,她却还没什么头绪。

虽说不破不立,可目前看似一切平稳,实则危机重重,她还得先保住自己和身边的几条小命再说……

正想得出神,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直奔到廊外又连忙放轻了。

只不过因为只隔着一道开着的纱窗,那极力压低的对话声却藏不住。

“绯儿姐姐,那一位真的来了,要不要禀报公主?”是她的亲信宫女敏夏的声音,语气里有些压抑的小雀跃。

虽然她已经从长公主升级为大长公主,不过身边的人还是和往常一样称呼她。

“公主似乎等累了,这才睡着……”绯儿又温又软的声音有点为难。

转而又问,“你可看清楚了么?没被什么人盯上吧?现在情势不好,殿里殿外都是有心人,别让人抓到把柄。”

“放心吧,绯儿姐姐。”敏夏有点忍不住要笑的意思。

“秋香带着剪刀和石头在前头闹得正起劲儿,那些要打探消息r都被引走了。公主这招调虎离山,呸,他们怎么能算虎,应该叫声东击西多漂亮啊。我看得可清楚了,咱们这儿和冷宫没什么两样,眼下院里院外连鬼影子也没一个呢。”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胡说什么鬼不鬼的。”绯儿连忙道,语气中有些责备。

敏夏却不以为意,语气坚定地道,“哎哟,咱们公主向来百无禁忌。何况先皇那么疼公主,必定在天上保佑呢。有真龙血脉在此,谁敢造次!”

说到这儿,两人同时静了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都叹了口气。

“绯儿,敏夏,我没睡,进来吧。”赵平安赶紧扬声道,同时一咕噜翻身坐起。

敏夏说得对,皇兄必在护佑她,所以她也要拼命护佑对皇兄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坚定着心神,赵平安顺势把捏在手心里的一块玉玦重新挂回脖子上,又仔细用衣襟掩好。

玉是墨玉,通体漆黑,贴身戴着,即便在夏天里也冰沁沁的。

玦身上雕刻着简单却传神的花纹,雕刻朴拙,造型似鱼又似蛇又似咒语,一看就是古物。

只可惜,有一道深深的裂痕贯穿玦身,好像它被暴力强行破坏过,却又没让它彻底碎裂。

而玉玦的缺口处,则细细密密缠了鲜绿色的丝线,毫无花哨的式样,用做挂绳。

在汉字里,“玦”字通“决”。

所以这种环形有缺口的玉器,常用作表示决断、决绝的象征物,也有表示盛极必衰,月满则亏的意思。

本该是悬挂在腰间的玉佩,但它对赵平安太重要了,所以贴着胸口珍藏。

即便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已经陈旧得发黄的珠帘发出轻轻的撞击声,两个宫女打扮的年轻姑娘掀帘,走了进来。

走在前头的是绯儿,肤如凝脂,身段窈窕,生得极为美貌,神情间稳重大方,却毫不咄咄逼人。

这是因为她身为公主却向来不耐烦琐事,所以这殿里的大事小情由绯儿做主。久而久之,这大宫女的气场和气势都养出来了。

跟在绯儿身后的就是敏夏,圆圆脸,圆圆眼,眉目间神情灵动,很是慧黠。

“之前的回报,我听到了,不用重复。”赵平安神情平静,抬了抬下巴示意。

敏夏大概预感到要去闹事了,不禁有点兴奋地道,“公主,您真是神机妙算。那一位不出您所料,听说宝文阁那边有烤鹌子吃,立即就找过来了。”

“明着来的?”赵平安挑了挑眉。

“哪可能?是私下带人!”

敏夏很肯定,而她口中说的那一位,指的正是未来新皇。

国丧期间,为了表示对先皇的哀思,宫都要守孝茹素一年。

可是新皇从小性格骄横跋扈,餐餐无肉不欢,这段日子被他母妃逼着,早就受不了了。

听说有人偷偷吃肉,还是宝文阁里那位他经常欺侮的人,也就不理会真实性如何,立即前来找茬,或者说是找肉,还是他最爱的鹌子肉。

赵平安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她必须见一见未来的皇上,就算是敲山震虎,震一震他身后的叶贵妃。

她就像身处一潭死水之中,正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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