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分,到了镇江。曾齐云到市镇上饱餐了一顿,由于耽搁了些时间,等他到了舱内,艄公也要开船了。他甫入舱中,几名读书人已走,看那少年还在,少了那丐帮的两名汉子、川西的范雷与那少年,多了一名和尚,一个士子打扮的青年。曾齐云有躺在了自己的床铺之上,人数减少便安静了许多。
未过多久,刚来的那名书生看来是熬不住烦闷,这才来到了捧册暗诵的少年身边,说道:“在下王振,山西蔚州人士,敢问兄台大名,夜深至此,尚且不睡,兀自用功,真乃我辈之楷模也。”那人将书册放下,回复道:“不才于谦,浙江钱塘人,今番上京,乃是为了明年的殿试。”王振双眼放光,说道:“没想到兄台已是贡士了,令人羡慕的很啊。”于谦谦虚了一番。曾齐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少年叫于谦。
王振见了读书之人,大感亲近,与之大谈八股文,也无非是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八股。于谦会试既过,焉能不知,有问必答,却不主动发问。
王振虽是以读书人自居,不过他所知有限,于谦所说又颇深奥,不甚投机,聊了几句,便悻悻而返。忽见一和尚,躺在自己的床边,行动谨慎,颇为拘谨。王振大喜,在于谦的面前不敢卖弄,跟个和尚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华,也是好的。是以王振找了个由头,对那和尚高谈论阔,唾沫横飞,大谈孔孟之学,七十二贤;又说世风不古,人心日下,比起尧舜时期那是大大的不如。
那和尚原本是独脚大盗,后来皈依佛门,潜心学法,随着佛法的精湛,为人也愈是谦逊,对渊博的读书之人愈是敬畏,卷足而寝,以示恭敬。不料王振胡侃乱吹之际,这和尚听其语有破绽,说道:“敢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王振听后大笑道:“当然是两个人。”和尚又问道:“那尧舜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王振说道:“自然是一个人。”
听他说完,和尚却笑道:“这等说来,且容小僧伸伸脚。”王振听后一脸的茫然,丝毫不知这和尚所指何事。曾齐云离他们不远,将二人的一问一答听的清清楚楚,不禁莞尔。
他虽读书不多,但对于孔门七十二贤还是早有耳闻的,孔子的那句“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的名言更是妇孺皆知,至于尧舜禹汤,更是大大的有名,而王振虽已读书人自居,竟此等常识都不懂,无怪乎和尚会大笑不已了。
这天到了宿迁,于谦和那王振下了船,要沿京杭运河北上,而曾齐云仍是西行,与他同船的还有那和尚。曾齐云发现这个和尚面目白净,眉宇间端庄慈祥,像是一位有道的高僧,大生亲近之感,与他攀谈一会,甚是吃惊。
原来这个僧人法名不可不戒,当年未出家之时乃是采花的淫贼,俗名田伯光,外号“万里独行”。后来归入了恒山派,并拜仪琳为师。曾齐云早些年也曾跟随父母到过恒山,也见过包括仪琳在内的几名仪字辈师太,极为敬重这些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