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要说：

&ep;&ep;☆、陈川

&ep;&ep;春风酒馆。

&ep;&ep;雪风刮得纸灯笼“啪啪”作响，上书三个大字——

&ep;&ep;“笑春风。”

&ep;&ep;“银子？少爷有的是。”李珺摇头晃脑猛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常年饮酒令李珺面黄肌瘦，眉目里依稀还辨得出曾经少年翩翩的模样。

&ep;&ep;“少爷快别喝了，好歹去沈家看看，沈大爷今儿发了好大一通火。”在旁劝酒的小厮忙摸摸带出来的银子。肚里咕哝，三十两现还剩二十两，要补不上去可就麻烦了，家里奶奶吩咐了只给李珺五十两还债。

&ep;&ep;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当垆卖酒，匀出最后一点儿给他，一袭黑领长裙，群上撒着大红大紫的花朵，衬得她肤白胜雪，容光焕发，犹如夜里的一颗明珠，将晦暗的酒馆照亮。

&ep;&ep;“当是谁，李少爷又来赊酒啦？”

&ep;&ep;李珺头晕目眩，身歪凳倒，一个不仔细，险些跌落在地。

&ep;&ep;摸着老板娘细白柔滑的手，李珺一个酒嗝，赫赫地笑，“吴娘竟一点儿不老，倒越发年轻了。”

&ep;&ep;被唤作“吴娘”的酒馆老板娘守寡多年，没脸没皮的赖皮酒鬼也见得多，自不吃李珺装疯卖傻这套，抬脚便踹。

&ep;&ep;李珺撒了手，重坐回条凳上，让出个空位拍了拍，示意吴娘坐。

&ep;&ep;“怎么今儿有银子了？”吴娘拿起桌上的一锭十两银，在裙上擦了擦，仔细收进钱袋子里，斜斜看他一眼，“要把往日欠的酒债一并还了么？”

&ep;&ep;“就这么点，也值十两？”李珺摇着半碗残酒，笑去摸吴娘嫩生生的腮帮。

&ep;&ep;吴娘不躲不避，笑嗔道，“赊的可不止十两了。就算是十两罢。”捏住李珺往脖子上滑的手，吴娘起身，转回柜台后面去，笑朝门外招呼——

&ep;&ep;“你家奶奶找上门来了，快家去奴家还得收铺子。”

&ep;&ep;又扭头朝李珺说，“我那短命鬼就留下这么个铺子，李爷也体谅体谅奴家一个人辛苦。”

&ep;&ep;白雪粘在沈寒香乌黑的发上，似刚抹过头油。

&ep;&ep;走近店内，酒气扑面，温热香醇。

&ep;&ep;沈寒香面如霜雪。

&ep;&ep;小厮前去扯了扯李珺的袖子，示意他看，“少爷……少奶奶来了……”

&ep;&ep;李珺挥开小厮，空酒碗凑在唇边，嘴皮上起了层壳子，被酒泡得疼。

&ep;&ep;“哦，水双来了。”

&ep;&ep;小厮霎时白了脸，忙拽着李珺起身，“是少奶奶啊，沈家的……”

&ep;&ep;“沈家的？”李珺冷笑一声，“沈家幺妹，你来啦。来，来坐。”

&ep;&ep;倏忽间袖中伸出一只齐腕斩断的手，李珺跌跌撞撞起身，直朝沈寒香踉跄走去，碰到她的衣，严寒醉意，“来啊，来坐。沈家幺妹，抱着个什么东西？让表哥瞧瞧。”李珺紧抓酒碗的手指撒开，酒碗碎在地上一声脆响。

&ep;&ep;沈寒香朝旁一避，收势不及的李珺正撞上门框，咚一声站不住。亏得小厮扶了住。

&ep;&ep;悚然冷笑声中，沈寒香在桌边坐下了。

&ep;&ep;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松了口气，那孩子还在睡。她手指温柔拭去婴儿嘴边透明的口水，口中低低唱着什么。

&ep;&ep;“宝贝，都是宝贝。喝，怎么今日肯把嫁妆拿来周济，那会儿不死活不肯吗？”李珺重站起身，甩开小厮，一摇一晃地走到沈寒香面前，猛提起一个酒坛，砰一声砸在桌上。

&ep;&ep;“说啊！那会儿怎么不肯？”

&ep;&ep;李珺狰狞的面目令柜台后的吴娘都忍不住出声——

&ep;&ep;“李爷……”

&ep;&ep;“教训老子的媳妇，轮到外人开腔了？！当真爹不是知县了，这县里也没个人把老子放在眼里，千金坊的彭烟鬼，要不是求着老子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千金坊开得起来？”李珺猛抬高声，眼微眯，“放他娘的狗屁！”

&ep;&ep;砰一声。

&ep;&ep;空酒坛子粉身碎骨。

&ep;&ep;沈寒香脖子缩了缩，半晌，抬头朝小厮看了眼。

&ep;&ep;她的眼一只灰白，一只黑得很漂亮。小厮畏畏缩缩地喊了声，“少奶奶……”

&ep;&ep;“钥匙呢？”沈寒香问。

&ep;&ep;“在，在。”小厮哆嗦着摸出钥匙给她。

&ep;&ep;“匣子还在罢？”沈寒香看了眼钥匙，上面沾着点未揭干净的印泥。大抵李珺叫人去配过一把，给李珺还债五十两，喝点酒，养孩子怕是不够。她心里头一时慌乱起来，捏紧那把钥匙。

&ep;&ep;“在，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