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鸿一年到头唱花旦的,是芳满院的头一号角儿,寻常不动手替客人洗妆,借这地方给他们,本就看孟良清的面子。
&ep;&ep;李玉倩老大不高兴,将帕子朝盆里一摔,溅起的脏墨污了卜鸿的衣裳。他心底里颇不耐烦,面上仍逢场作戏道,“姐儿喜欢今日的戏么?”
&ep;&ep;李玉倩干巴巴道,“喜欢。”
&ep;&ep;卜鸿笑,“姐儿是哪家府上的贵人还未可知,若来日府上叫戏班子,叫人来告一声,再忙也去的。”
&ep;&ep;他声音不小,孟良清站在门口也听了见,知道卜鸿这是朝他示的好,也很领情。不过外间下人催得紧,没空说话,只等李玉倩洗了脸,一行便立刻上马车各自家去。
&ep;&ep;掌灯时分,沈平庆那边吃饭早,马氏就亲手做了几个小菜,在屋子里,架一张小桌让沈寒香吃。
&ep;&ep;说话间,有人叩门,听人传是沈柳德来了。
&ep;&ep;原来徐氏那边竟这时分就索然想睡,沈柳德回去冷锅冷灶,不想让厨房的人又起火。
&ep;&ep;“我想三妹妹这边一定还要吃的,就来看看。”
&ep;&ep;沈寒香白他一眼,喝了口汤,筷子夹个鸡腿让沈柳德先吃着,嘴上却说,“大哥脸皮倒厚。”
&ep;&ep;马氏已出去了,不然沈寒香也不敢说这话。沈柳德嘿嘿笑两声,吃得满嘴油光,朝外看了眼,才问,“李家大妹妹不来吃饭么?”
&ep;&ep;沈寒香道,“回来就找我娘给她画绣样子,说要绣荷包,娘怕她饿着,先做给她吃的,她没吃两口先回屋去了。”
&ep;&ep;沈柳德眼一亮,“荷包?”
&ep;&ep;沈寒香拍一把她哥的头,“又不是给你做,想什么?”
&ep;&ep;沈柳德嘴里还有肉,说话声含糊,“哥这儿都收好多个了,谁稀罕,你稀罕送你几个?”
&ep;&ep;“我才不要,姐姐妹妹们的心,你自个儿收着罢。”沈寒香笑话他几句,胸口那股郁郁纾解开来。
&ep;&ep;沈柳德是不知道,她与李玉倩两个回马氏这边来,早上带出去的都是徐氏那边跟着的人,余她两个时,李玉倩便向她说了,让她下回若是忠靖侯那边约出去玩,就叫沈寒香称病。
&ep;&ep;沈寒香莫名其妙,转眼想是知道李玉倩的用心。李玉倩才八岁,这用心再明白不过。
&ep;&ep;可她不乐意出去玩是一回事,被人耳提面命着不让出去是另一回事。
&ep;&ep;沈寒香是个闷葫芦嘴,只对着自家的亲妈,大哥多些话,连沈平庆跟前,也只嘴甜,从不抱怨什么的。
&ep;&ep;李玉倩见她不说话,心情大好地回来,缠着马氏一通撒娇。
&ep;&ep;马氏为人温柔,见情状,只欢喜还不够,便给李玉倩画绣样子又挑料子的,干脆把自己这儿收的好料子拿出来,叫李玉倩拿去绣。
&ep;&ep;沈寒香忍不住说了嘴,“她是一时兴起,平白糟蹋料子。”
&ep;&ep;那时李玉倩已经出去了,马氏道她是醋劲,遂下厨房给她添菜。
&ep;&ep;这吃饭,马氏没回来,沈寒香遂对沈柳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