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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那晚刚入更时,沈寒香坐着卸妆梳头,忽然从门口涌入一群下人。

&ep;&ep;西戎人说话又快又重,像石头砸在屋瓦上。

&ep;&ep;一个老妪指挥着其他下人,将她屋里的东西搬到另外一个院子里。沈寒香只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去梳头发,她一丝不苟收拾自己的头发,好像没有比头发更重要更值得注意的事情。直到收拾完了,老妪来到跟前行礼。

&ep;&ep;“王妃娘娘,大王命老奴请娘娘迁居瞻星楼。”

&ep;&ep;瞻星楼是整座王府里最高的建筑,共有五层,但每层都很狭隘,楼梯很高,上楼得提着裙裾,否则很容易摔倒。

&ep;&ep;对于旁人而言,这几乎彰显着王妃的失宠。

&ep;&ep;每日除了用膳九河会来,其他时候沈寒香都独自呆在瞻星楼里。用膳时,九河不止一次暗示她可以提出要求,她的要求却不过让九河带一些书过来。

&ep;&ep;“你就不想出去吗?”一日,九河终于忍不住问。

&ep;&ep;刚好是吃过了饭,天色未完全陈黯下去的时刻,沈寒香站在小窗边,那里摆着笔墨纸砚。她像小时候在徐氏那里吊沙袋一样,腕上系着沙袋,悬空临字,头也不抬:  “这里很好。”

&ep;&ep;九河怒极反笑:“好得很,你就在这里头呆一辈子好了。”

&ep;&ep;于是这一住,由秋入冬,寒冬腊月的西戎,是实实在在的苦寒之地,大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中。

&ep;&ep;沈寒香病了。

&ep;&ep;九河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瘦得厉害,带她出瞻星楼那天,阳光照着她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她神情恹恹又没力气地靠在他的肩头,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就算出了囚牢一样的瞻星楼,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ep;&ep;“你就这么想死吗?”喂完药,九河拿帕子狠狠擦她的嘴,沈寒香的下巴立刻就被擦得发红。

&ep;&ep;“我不想死。”沈寒香说。

&ep;&ep;“那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是想本王放了你吗?”九河面目狰狞靠近沈寒香,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别做梦了,本王不会放你回中原,就算要死,你也是死在本王的府里,葬在本王的坟里。”

&ep;&ep;听见怒而摔门的声音,沈寒香歪了歪头,咳嗽两声,牵动肺部生疼。

&ep;&ep;起初只是一场风寒,瞻星楼是木质的,仿南部建筑,抵挡不住冬日严寒。她又喜欢趴在高楼上,推开窗户南望。其实什么都望不见,只能看见王府外那条街,色彩艳丽的西戎人服饰,穿梭不休的人群,人人脸上带着笑,怎能不笑?西戎占了不少便宜,正是富足狂欢的时候。

&ep;&ep;之后风寒引起了咳嗽,成日里的咳,让沈寒香自己都觉得烦了。

&ep;&ep;她不知道活下去做什么,死了又能做什么,生或者死,在远离故土的千里之外,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ep;&ep;和孟良清的三年之约不作数了,孟小宝不在身边,她不需要去照顾任何人,只要像一只金丝雀被舒舒服服关着,按时吃饭,到点睡觉,对人笑脸相迎就可以。说起来比什么都简单,做起来沈寒香才发觉,她连笑脸相迎都不想干了。

&ep;&ep;风寒转而咳成了肺炎,在除夕的时候,整座大都城都在狂欢,九河要去参加皇室祭祖的大典。他的王妃因为重病无法出门。

&ep;&ep;九河一身重黑金绣的锦袍,腰带一拢,收束出他高大颀长的身材,面目英挺俊朗,几个月没见过他的孟珂儿远远站住脚,眼圈直是发红。

&ep;&ep;九河走去行礼。

&ep;&ep;孟珂儿提着裙子还礼,呼吸发烫,声音发颤:“你不是再不搭理我了吗?”

&ep;&ep;九河久久看着她,半晌方才伸出手。

&ep;&ep;欣喜毫不掩饰地掠过孟珂儿双眸,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平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九河掌心:“九河哥哥。”

&ep;&ep;九河微微弯起嘴角,却什么都没说。

&ep;&ep;那晚上九河回到府里,已过了子时,下人接过去披满雪的斗篷。

&ep;&ep;“王妃怎样了?可睡下了?”

&ep;&ep;下人道:“才吃了药睡下的。”

&ep;&ep;“今日咳得厉害吗?”

&ep;&ep;下人小心地瞟了眼九河,才迟疑道:“大王出门之后,咳了一次血。”

&ep;&ep;九河眉头深蹙,浑身散发的威压让下人立刻跪在地上,浑身颤栗不敢轻举妄动。

&ep;&ep;回到屋里,九河推开窗户,让药味稍稍被风带去些。他坐在床边,手指摩挲沈寒香的脸,她的脸苍白得诡异,唯独双颧上染着发烧的绯红,九河的手指流连到她的唇边,触到干裂高热的嘴唇,手指迅速缩了回去。

&ep;&ep;他蹬去靴,爬上床,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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