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奕鉴目光在穗心房间里转了一圈,跟阴暗角落里意图出行的硕鼠一般。
&ep;&ep;他一只手手心里压着长袖边缘,缓缓坐下,声音也低了不少:“这话不必你说。我今儿来,也是看看你,听金七说你脸色瞧着不大好。”
&ep;&ep;金穗心心知肚明,他父女俩何来那样好意,不过是为了钱,为了利用她错开俞故笙与武川流罢了。
&ep;&ep;她脸上淡淡:“八叔操心了。”
&ep;&ep;奕鉴看她模样倒还乖顺,又顾及这里到底是俞故笙的地方,隔墙有耳,未发作。他昂着下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算是应了她。
&ep;&ep;金穗心说了这句话,倒像是不知道他这番来的用意,只管呆站在那里,看着一盆无声无息的吊兰。
&ep;&ep;她这副冷淡淡的模样,奕鉴瞧着便难受。恭亲王活着时自认为与他们众兄弟不同,见面时总端着一股格格不入,到他女儿,也是这样。
&ep;&ep;要不是这个丫头还有用处,奕鉴倒懒得搭理她这样一个怪脾气丫头。
&ep;&ep;清了清嗓门,奕鉴端出阿叔的架子来:“你既知道我操心,就该自己懂事些,叫我少操点儿心。你也知道,我不单单要照料你,照料金七,照料一大家子的人。尤其是你那小弟,更是要让我回回惦记起来,都白了头发。”
&ep;&ep;他刻意将最后一句话说得低微,眼睛一点不漏的看着金穗心。果见金穗心那淡淡模样上染了一丝涟漪,转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压抑着一股紧张与不得挣扎。
&ep;&ep;奕鉴心里舒坦些。脸上也添了笑意:“你们都是我皇家的子孙,不论是谁,我都记挂在心上。也会尽我所能保全你们,可你们也不能单单叫八叔一个人忙。八叔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ep;&ep;金穗心掐着一片吊兰叶子的手指间满是粘腻,那吊兰绿叶被她按在手指间中,粉身碎骨不得挣扎脱困。
&ep;&ep;她嘴唇干涸得厉害,双瓣紧抿,一言不发。
&ep;&ep;奕鉴提着一边嘴角笑了笑:“再有两天,也将要有信过来。不知这回可是会因某些缘故,到不了上海。”
&ep;&ep;他在威胁她。倘若她不肯听命行事,那被押在日本的敏杰安危将如何.......
&ep;&ep;金穗心每呼吸一次,都觉得心头上有千万只尖针在密密的使劲儿、用力。忽有更深刻的痛,从指间一直蔓延到心间。她看着折断了的右手无名指的指甲,齿关咬住下唇,将手指蜷缩到掌心中。
&ep;&ep;奕鉴看她不吭声,等了等,不耐烦的拿了瓜皮帽儿就要走。
&ep;&ep;金穗心轻声急快道:“我要看到敏杰的信。”
&ep;&ep;奕鉴已走到门口,闻言,意有所指的望着她。
&ep;&ep;金穗心极快抬头,目光如炬看过去:“我要准时收到敏杰的信。”
&ep;&ep;奕鉴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戴:“那就看你自己了。”
&ep;&ep;说罢,将门一推,走了出去。
&ep;&ep;金穗心定定看着那洞开的门,满地阳光倾洒进来,她浑身力气蓦的似流水泄去,手打到花架上的吊兰。只听到一声七零八落的脆响,那绿洋洋的一盆吊兰砸落到地上,孤零零、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