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方柔是刹那间跪下的,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从来没人以这样的权势欺负过她,这样令她无从反抗,无法自处。以往师父教训她,也只是打手板,嘴里呵斥几句,从来没有让她罚跪认错。
&ep;&ep;跪下的动作却几乎是本能般,不需要嬷嬷教导,更不需要别人百般提点,她知道,在滔天的权势面前,若无力反抗,若心有所求,任何人都只能跪下求饶。
&ep;&ep;“殿下,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快让何沉停手,可以吗、可以吗?”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又因嗓子哑音调轻,如此听着更凄凉。
&ep;&ep;她拉着他的衣角,泪水溃然而下,本就只着纱衣,此时更加凌乱不堪。萧翊面不改色地朝下瞥了一眼,她的模样是这样美,颓落的当下,居然更加惊心动魄。
&ep;&ep;“那是师兄和阿嫂替我置办的,你我的事情与他们无关的,他们心疼我,可日子本就不富裕,全是真心真意,我不能糟蹋了这份恩情。求求你,不要这样。”
&ep;&ep;真美,破碎的美,美人梨花带泪,令人起了一阵强烈的保护欲,同时还有与之相当的破坏欲。
&ep;&ep;萧翊微微俯下身,将她扶起,方柔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焦急地等他一句命令。
&ep;&ep;他只是抬起手指,再次抚过那道泪,这一回,倒是止住了。
&ep;&ep;“阿柔,无妨的。今后你不愿穿孤给的,那便光着身子。”
&ep;&ep;萧翊的声音是极温柔的,动作更是轻缓,可他说出来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
&ep;&ep;方柔绝望了,期待破灭了,她听见何沉的声音:“殿下,已尽数处理了。”
&ep;&ep;她脚下一软,可这回,萧翊稳稳接住了她,没让她再跌跪下地。他强拉着她站起,直到她站直,力道仍没松,几乎算是教她垫脚站起来,脸颊贴近他的唇。
&ep;&ep;“孤忘了与你说,皇上早闻宿丘山方禅大宗的名声,心中十分感激。孤念他年事已高,久居深山多有不便,已差人将他接了出来。”
&ep;&ep;方柔瞪大了眼睛,浑身开始颤抖,他的声音仍旧贴的很近:“至于你们何时能再相见,只怕,得等到大婚过后才有定夺。只是眼下,孤以为不需再扰长辈清静,你说呢?”
&ep;&ep;她望着萧翊,只觉得眼前的恶魔竟这样陌生。她为何会与他纠缠上?这样一个人,莫说许芳心过明路,就是以朋友相待交往,方柔也是不愿意的。
&ep;&ep;他们不是一类人,她藏不了这样多的算计、欺负、手段,她待人真诚热情,心地纯善,因丘城本也是外放的,许多事情是在台面上就可以讲清楚说明白的,无需用手段胡搅蛮缠。
&ep;&ep;她遇见他,本要躲着走,可她昏了头,不仅救了他一命,不仅把自己搭进去,还把师父拖下了泥潭。
&ep;&ep;萧翊说师父年事已高,这是事实,可是,本该颐养天年静享天伦的年纪,却因她招惹了不该的人,遥在千里外仍要为她忧心操劳,更赔上了逍遥日子。
&ep;&ep;方柔从没想过自己的泪会这样多,她以前以为,自己只会因大笑不止而落泪,那是幸福的、没心没肺的泪,放在嘴里都是甜丝丝的。而这几日来,她眼睛已被哭红了,泪总也止不住那般,她不是以眼泪宣示柔弱,而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ep;&ep;她默默地摇头,无力回应他的威胁。可萧翊怎会轻易放过她:“至于你的师兄和长嫂,行礼当日,需要孤将他们请来王府么?”
&ep;&ep;方柔心底一跳,她猛烈地摇着头,嘴里呢喃着拒绝的说辞,她怎么能眼见兄嫂千里而来,就为了看她这样屈辱地活着,见她被关在王府,被这权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ep;&ep;他们在宿丘山过得那样自在快活,若被萧翊“请”来了京都,不若是第二个她,第二只被关进笼子的鸟儿。
&ep;&ep;萧翊就是在报复,在惩罚她起了离开他的念头,惩罚她有争宠的心思,更惩罚她大不敬地扇了他巴掌。他不会对女人动手,可是,精神上的折辱另当别论。
&ep;&ep;他很满意见到方柔的姿态当即软了下来,虽然与她以往的模样大不相同,可是,总比这两日的冷漠、抗拒要好。
&ep;&ep;萧翊终于松了拉拽的力道,方柔得以站平,可她只能无力地倚靠在萧翊怀中,面朝里,默默地掉泪。
&ep;&ep;他喜欢她这样不挣扎不抵抗的动作,心中那得不到满足的空落霎时就平复了。他揉着她的发,语气缓和:“小小,别再赌气,我们就如从前一样。我对你,一直不变。”
&ep;&ep;他明明那样温柔,更久违地唤了她一声小名。
&ep;&ep;可方柔心底却起了一阵寒意,他说的不变,是有条件的,而且是方柔接受不了,极力抵触的条件。没有自由,不得忤逆,更不可以主动开口提离开,哪怕是被他瞧出些念头也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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