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如恶鬼浴血一般，那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珠，却死死攫住了解雪时。

&ep;&ep;三根手指，已经闪电般截到了解雪时身后，直指厥阴、肾俞、风门三穴，抵着那条玉柱般的脊柱，劲力一吐。

&ep;&ep;却鬼使神差地，转而擒住了解雪时的腰身。

&ep;&ep;解雪时长身玉立，身形清举，腰身却仿佛一手可揽，将将被他拢在肘臂之间。

&ep;&ep;隔着薄薄一层亵衣，对方沉静的心跳声，如铜盘垂露般，历历可数。

&ep;&ep;哪怕剑气已经直贯背心，他依然在肌肤相贴的一瞬间，心中激荡。

&ep;&ep;当真是……

&ep;&ep;做鬼也风流！

&ep;&ep;正此千钧一发之时，铜壁后竟然传来了一阵惨烈的踢踏声，间有金铁震荡，似乎是钉在墙上的刑具被一股巨力拉扯得哐当作响。

&ep;&ep;那是隔壁囚室的人犯，在镣铐中濒死挣扎。

&ep;&ep;他三日前被罚了个寒水刑，手足倒缚，剥光了浑身的衣裳，倒吊在小窗里，阴惨惨的月光一照，遍体如敷冷水银一般，本已经不闻气息了。

&ep;&ep;这时候却疯疯癫癫地嚎叫着，喉咙几乎渗出血来。

&ep;&ep;“是天狗吞月……月蚀了！”

&ep;&ep;第34章

&ep;&ep;廿二日，月食，阴翳斜出，一刻之内，蚕食殆尽。

&ep;&ep;月翳边缘如刀削，裁出一圈微不可见的银光，仿佛一扇斜拉的黑云母屏风。

&ep;&ep;月食从旁始，丞相失令之象也。

&ep;&ep;解雪时不过入狱数日，不料便招致了这般异象！

&ep;&ep;有襄一朝，载诸历法的月蚀一掌可数，其间血污淋漓，浸润史册，令人一翻便骇然色变。

&ep;&ep;上一次月食，尚在三十年前，不多时便爆出了外戚勾结宫娥，缢杀皇子的丑事，又有十八路诸侯奇袭武冲关，恶战竟夕，血流漂杵。这一场祸乱，险些断送了大襄基业。武冲关一带，至今能从野兽腹中剖出指甲和毛发，足见流毒之深远。

&ep;&ep;因此月蚀一出，几乎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ep;&ep;赵株正在飞霜殿中小睡，忽闻得羯鼓声揭天而起，声震王庭，几乎如巨潮排浪般涌到殿外，当下里惊坐起身，额上冷汗涔涔。

&ep;&ep;殿里点了宫灯，隔着层层罗帐纱幔来看，依然颇觉昏暗，几个内侍齐拥过来，服侍他更衣。

&ep;&ep;他们的面色都是雪一样的惨白，甚至能听到牙齿颤栗时的咯咯声，像无数捣臼在作响。

&ep;&ep;“怎么回事？外头什么动静？”赵株道，“袁鞘青打进来了？”

&ep;&ep;“陛……陛下，外头月蚀了，诸位大人素服前来，要请陛下亲自击王鼓，驱逐不祥！”

&ep;&ep;赵株面色一变，急匆匆着履下榻。

&ep;&ep;钦天监监正杜光显已经亲自捧着王鼓，候在殿外了。夜里又有小雪，阴晦异常，石中灯被风吹得扑簌伏窜，诸位大人素服散发，连面目都泛着模糊的红光。

&ep;&ep;月为太阴之精，一旦有亏，或有女主干政之忧，或有刑狱失当，臣子擅权之患。赵株尚未立后，后宫空乏，出此异象，必然祸在朝野之间。

&ep;&ep;天子亲自鸣鼓，既为驱邪镇煞，也有罪己自省之意。

&ep;&ep;赵株提着鼓槌，抬头一看。

&ep;&ep;果然夜浓于墨，洇着阴邪不祥的绛紫色。

&ep;&ep;“请陛下鸣鼓救月！”

&ep;&ep;——咚，咚，咚！

&ep;&ep;鸣鼓声响足了一个时辰，月蚀依旧不见消退，实是罕见的大不祥之兆。

&ep;&ep;民心悖乱，危在旦夕之间！

&ep;&ep;诸位大人的面色已如金纸一般，数九寒天，依旧发了一身的冷汗。沈梁甫一行本就是老臣，行走间老态龙钟，哪里经得起这来来回回的击鼓叩拜？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

&ep;&ep;赵株双手发酸，额上的汗都沁到了眼皮里，转头看杜光显一眼。

&ep;&ep;杜光显长跪道：“陛下，日掌阳，月掌阴。阳为德，阴为刑，想必是执法有失公允，怨气盛并滥及良善，故有此异象。”

&ep;&ep;赵株惶急道：“朕早说……唉，这可如何是好！”

&ep;&ep;沈梁甫忿忿道：“臣亦早有耳闻，刑部颇多悬案不解，怨声载道，大理寺又刑罚酷烈，每每屈打成招，为法不仁，实在是不合教化之道，无怪乎天有异象！”

&ep;&ep;他为人刚直，早就看不惯谢浚那些喋血手段，三言两语间，便将矛头掉拨到了大理寺头上。

&ep;&ep;谢浚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陛下，沈大人所言极是，刑罚苛烈，实非正道。臣自请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