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竹简散开,一地竹片散落在地,仿佛雨水般,落在一个中年人的脚下。
中年人正是宗室掌权者,驷车庶长,更是嬴政的伯父,嬴溪,曾经差点做了秦王的人。
他目光漠然,看了看脚下的竹简碎片,又抬头看了看怒火滔天的嬴政,沉默不语。
“伯父,此事你如何看待?”
嬴政抬头,对视上嬴溪的目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朝臣也好,宗室也罢,一个个整天有事没事,就恨不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可只要不能如他们的意,就没一个愿意帮忙的,简直岂有此理。
“启禀大王,外客终究是外客,事实一再证明,在我大秦,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我老秦人,只有我嬴氏一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嬴溪眉眼微抬,语气平淡。
嬴政放在桌案上的双手瞬间握紧成拳,眼中怒火近乎喷发。
来了,又来了,果然还是这句话。
“所以,伯父觉得,驱逐外客,在此一举?”
嬴政冷笑着反问。
“没错,驱逐外客,还我大秦!”
嬴溪目光镇定,看着嬴政,不疾不徐道。
“胡言乱语!为了一个郑国,就要把我大秦外客全部驱逐。此言说出去,难道伯父就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嬴政气急,这宗室还真是逮着机会就不放过。
在他们眼里,仿佛大秦的国事都可以往边上放一放,对付外客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伯父,你可曾想过,这些外客能在我大秦立足,那可都是大才。驱逐出去,一旦前往列国,与我大秦作对,这是何等打击!”
深吸一口气,嬴政终究不得不压制怒气。
都说王权神授,杀伐一心,威严无人能挡。
实际上,这些年来,嬴政这个王体会到更多的是无奈。王权旁落之下,对谁都得忍气吞声,卧薪尝胆。
曾经有华阳太后的外戚一脉,接着又是赵姬太后的爪牙一脉,如今还有以嬴溪为首的宗室一脉。
他纵有千般雄心壮志,横扫六合八荒,可这秦国内政他都无法完全化解,对外征战,简直遥不可及。
“既然不能资助敌国,那便杀!”
嬴溪再度开口。
一个杀字落下,嬴政浑身顿时一寒。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嬴溪。
疯子,这绝对是一个疯子!
这是为了宗室,恨不得把外客赶尽杀绝啊!
“你想要天下唾弃我大秦,联手一举灭秦吗?”
嬴政气得身体发颤,冷冷道。
一旦秦国真把那些外客杀尽,不仅秦国人才尽失,更会遭受天下唾弃,六国联手,趁机灭了大秦。
嬴溪这个提议,简直自找死路。
“那就杀一儆百,杀郑国以谢天下!”
嬴溪丝毫不在意,仿佛刚才就只是一个玩笑,此刻退一步,但还是一个杀字。
嬴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道:“伯父先退下吧!”
“诺,老臣告退!”
嬴溪目光冷漠,拱手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来人,传令缉拿郑国,寡人要将他大卸八块,车裂分尸!”
嬴溪前脚他出章台宫大殿,后面已然传来嬴政愤怒的咆哮。
他摇头一笑,停顿片刻,再度离去。
走没几步,却发现对面一道身影正负手而来。
是吕不韦!
两人同时朝着对方走去,目光交汇,那一刹那,仿佛一场厮杀已然开始。
嬴溪听到了嬴政的咆哮,吕不韦同样也听到了。
章台宫大殿内,嬴政双拳紧握,看着领命而去的赵高,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与嬴溪的话题,一直在围绕着一个人进行。
此人名为郑国。
郑国,本是韩国人。
虽说秦国乃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强国,可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当年一场天灾,数月不曾下雨,让秦国颗粒无收,耗尽秦国所有国力。
那时嬴政还年少,但他明白,秦国还是不够强大,真正的强大,不仅要扛得住外敌,更要扛得住天灾!
否则,那易子而食,民不聊生的一幕,迟早还会发生,灭绝秦国。
而在这个没有旱稻,玉米土豆等高产旱地作物的时代,水田成为人们赖以生存的基本。
为了避免天灾重现,秦国的渭水,都江堰等等明显还是不够用。于是嬴政重启开大渠之心,只为灌溉万顷良田。
这个时候,郑国出现了。郑国治水的才华,深深吸引了嬴政,然而,大渠修建多年,今日宗室却拿着证据举报郑国乃是韩国细作。
证据确凿,嬴政简直怒到极致。
“启禀大王,相邦求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寺人的声音。
嬴政眼神一凝,来了!
刚应付完一个血腥的老虎,又来了一个狡猾阴沉的老狐狸,而且是专门看笑话来的。
“传!”
嬴政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妆容,尽量保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