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贺融坐在那里,面色如常,也不反驳。
&ep;&ep;反倒是五郎贺湛出声提醒:“父亲,当初若非陛下回信,咱们现在还住在原先那个小院子里,从前那个县令也还在继续刁难我们,断不会换个像现在这么好相处的县令。”
&ep;&ep;贺穆也觉得父亲这火气委实发得没由头:“父亲,马宏明日就要回去了,当务之急,我们还是想想要如何回话吧!”
&ep;&ep;贺泰突发奇想:“不若明日我称病算了,你们代为父去给马宏他们践行吧!”
&ep;&ep;贺穆无奈:“有齐太医在,您病没病,难道他看不出来么?”
&ep;&ep;贺泰:“……”
&ep;&ep;几个儿子都不傻,他们算是看出贺泰的心事了。
&ep;&ep;其实马宏那一番话,还是把贺泰给说动了,他的内心既舍不得女儿,又向往回京,所以天人交战,左右摇摆。
&ep;&ep;而且估计还是回京的想法略占了上风。
&ep;&ep;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的四郎贺僖小声道:“要不,咱们起一卦?交给老天来决定吧。”
&ep;&ep;“去去去,添什么乱!”贺二郎不耐烦地将他推开,“父亲,反正我不赞成!京里那些郡主县主那么多,凭什么就轮到妹妹?还不是看我们好欺负么!”
&ep;&ep;贺穆思忖:“不如送些礼物,请马宏在陛下面前帮我们美言几句,陛下开恩,也许就不点妹妹的名了。”
&ep;&ep;其实贺嘉嫁去突厥,也未必就是受苦,因为突厥人素有规矩,突厥可汗的妻子可以参政议政,有些强势点的可敦,还能有兵权。但这些话,他没法跟儿子们解释,说了反倒更像自己迫不及待想卖女儿似的。
&ep;&ep;贺泰心头烦躁,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听了几个儿子的话,思路非但没有澄清,反倒更混乱了。
&ep;&ep;他望向由始至终没有出声的贺融:“三郎,你怎么看?”
&ep;&ep;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儿子,但贺泰不得不承认,贺融给出的意见,有时还挺管用,起码在给皇帝写信一事上,证明了他的确是有先见之明的。
&ep;&ep;贺融没有卖关子:“父亲非但要拒绝,还要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能给马宏留下半点暧昧的余地。”
&ep;&ep;贺泰:“为何?”
&ep;&ep;贺融:“因为陛下的性格。如果您主动提出送妹妹去和亲,也许陛下会让我们回京,可从今之后,您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刻薄寡恩,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拿出来沽价的人了。”
&ep;&ep;第4章
&ep;&ep;丙申逆案发生在贺融腿瘸的第二年,当时他只有七岁,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祸事,却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ep;&ep;彼时,他的生母赵氏,不过是鲁王府一婢女,因容貌姣好而被鲁王贺泰看上,但贺泰春风一度之后,并未对赵氏宠爱有加,仅仅是让王妃将其安置,赵氏的地位也没有因此一飞冲天,依旧在王府里当着她身份卑微,没有名分的妾室。
&ep;&ep;按理说,这样默默无闻的处境本该是最安全的,谁知一朝风云突变,丙申逆案突发,贺泰被指与谋逆皇子贺琳有书信往来,因而被卷入其中。
&ep;&ep;祸不单行,又有鲁王府长史翁浩检举王府中有人信奉巫蛊之术,其心可诛,禁军奉命搜查王府上下,结果还真在赵氏的房间里搜出刻着先太子生辰八字的木制偶像。
&ep;&ep;天子一怒,血流成河。那一年的京城死了很多人,首当其冲便是被搜出私藏巫咒木偶的赵氏,鲁王贺泰自然也未能幸免,他被废为庶人,全家流放房州。
&ep;&ep;念在赵氏生育过皇嗣的份上,皇帝最终给了她一个较为“体面”的死法:三尺白绫,自缢。
&ep;&ep;贺融永远记得,他的母亲默默流着眼泪,在禁军与内侍的监视下,在那间小屋子里,将白绫抛上了横梁,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ep;&ep;……
&ep;&ep;秋意渐凉,晚风徐徐,送来不知名暗香,贺融深吸了口气,从往事中回到现实,忽觉肩上一暖,他没回头,只是顺手拢紧了披风:“杨钧回去了吧?”
&ep;&ep;文姜:“是。”
&ep;&ep;贺融:“没想到客人来得突然,倒怠慢了他,改日你将两罐野茶给他送过去吧。”
&ep;&ep;文姜扶着贺融进屋,低低应了一声,她向来不多话。
&ep;&ep;杨钧送来贺松与文姜,从此他们就是贺家的人了,贺松虽然名义是管家,实际上他手底下也没人。贺家人没资格娇气,生火做饭都是贺嘉与宋氏一手操办。
&ep;&ep;文姜则是杨钧专门送给贺融的婢女,但没人嫉妒贺融的特殊,因为他腿脚不便,出入的确需要有个人照顾。
&ep;&ep;不过贺融也没因此将文姜扣在身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