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阵死寂,音晚觑看着父亲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您有事情瞒着我?”
&ep;&ep;谢润的视线飘忽,思绪纷乱如麻,却又立即恢复冷静与往日机敏,他扣住音晚的肩胛,道:“这些事牵扯了一些陈年旧事,里面关乎你和兰亭的身世,我不说,一是怕兰亭冲动,二便是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了。你相信爹,这些事迟早是要告诉你的,等你的身体好一些。但当前最重要的,是你。”
&ep;&ep;“我不可能真把你赔给萧煜,但他如今势大,硬碰硬是碰不过他的。能说服他和离最好,若不能,你就跑。”
&ep;&ep;音晚诧异:“跑?”
&ep;&ep;谢润道:“虽然斗不过他,但咱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面饼。爹这些年积攒了些实力,会好好筹谋,定然助你逃离虎穴。实在不行,我就把西舟召回来。”
&ep;&ep;音晚呢喃:“西舟哥哥……”
&ep;&ep;萧煜的护卫不像官差,总在糊弄着差事,他们训练有素,动作敏捷,先将尸体挨个查验一番,才帮着收殓。
&ep;&ep;这里面确实没有谢兰亭的尸体。
&ep;&ep;萧煜长舒了口气,他坚信陆攸是得力的,定然已经完成了他的嘱托,只是此刻一定遭遇了什么困难,难以立即来向他复命。
&ep;&ep;没关系,只要谢兰亭还活着就好。
&ep;&ep;暮霭弥散,暝色渐沉,漠漠轻寒伴着凉风袭来,透出些许萧索。
&ep;&ep;萧煜斜靠在斑驳城墙上,出神地望着眼前一切,眉梢卸下冷锐,神情落寞,心想:四哥,若你还活着,定能理解我吧。当真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ep;&ep;一阵轻缓的足音靠近,萧煜向来机警,在他离自己三丈远时,扶住剑柄回头。
&ep;&ep;是常铮。
&ep;&ep;他像是冷静下来了,脸上带着倦意,显得很是清雅平和。他道:“你不能这样说谢润,他这些年虽然怯懦,不敢反抗谢家,可终究尽了他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守护这江山。当初王猛作乱,谢家意欲趁机大肆株连士族,被谢润生生拦了下来。要知道,若当真株连成功,死的人不会比今天的少。也正是因为此,他才逐渐和谢玄离心离德。如果他没有这份善心,如果他和其他谢家人一样,你也不会找到可钻的缝隙,生出今日的事端。”
&ep;&ep;萧煜颇为淡漠:“哦,他是有那么几分善心的。”
&ep;&ep;常铮知道他的心结所在,喟叹道:“当年的事是他对不起你,可他有苦衷,你那位好皇兄太过精明,抓住谢润的把柄,借此要挟。当年的他,也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ep;&ep;这是萧煜近来第二次听到“苦衷”二字,第一次是在驿馆,从谢润的口中。
&ep;&ep;萧煜的反应十年如一,只冷静地问:“什么苦衷?”
&ep;&ep;常铮张了张口,又闭上。他转过话题:“这么些年,我帮你从西苑传递消息,帮你保护照顾伯暄,不全是因为咱们旧时的情谊,还是在赎罪。谢润也在赎罪,他是尚书台仆射,位高权重,若他当真要与你为难作对,你的路不会走得这么顺。”
&ep;&ep;“有些事情你心中要有数。谢玄之所以疑他,很大部分是因为谢润对你的愧疚和纵容。若他是冷血无情的,今日的局面便不会是这样,你也没这么容易如愿。”
&ep;&ep;萧煜挑起眉,满是荒诞浅笑:“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他?他出卖我,背叛我,将父皇宽赦我的遗诏交给善阳帝,那时候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以为我只是失去了四哥,失去了爵位,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
&ep;&ep;“不,还有信念。所有关乎正义良善的信念一夕之间轰然坍塌,这世间在我眼中再无半分色彩,有的只是丑陋、恶心。世人恶心,情义可笑,天下肮脏不堪,这就是我眼中心中的景象。我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想毁天灭地……”
&ep;&ep;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满面阴枭戾气僵在脸上,风沙漫过,音晚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他。
&ep;&ep;萧煜觉得全身的血都充到头顶,憋闷得让人发疯,但在疯癫之余,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快。
&ep;&ep;他不想在音晚表现出他乖张冷戾的一面,可既然已经表现出来了,反倒有种卸下负担,一身轻松的感觉。
&ep;&ep;她是他的妻,她得接受、爱他的每一面。若她不能,他就把她关起来,逼着她爱。
&ep;&ep;想通这些,萧煜冲着音晚温柔轻笑:“都听见了?”
&ep;&ep;音晚那张瓷白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她好像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可她缩在袖中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抖到发麻,根本不听使唤了。
&ep;&ep;萧煜走上前,把她的手从袖中抓出来,捋平整了,拿帕子细细擦干她掌间的汗,又珍重地握住。
&ep;&ep;他的声音宛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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