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松靠着火堆,眯着眼睛养神。
他简首要累死,双腿都木了,靴子扔在一边,脚底的血泡刚挑破。
颜如玉……他的怒火一下下拱着心尖,等时机一到,定要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这两天,他就先看戏。
正盘算,有人柔声道:“大人,奴婢见过大人。”
颜松睁开眼,火光映着他冰冷的眸子,对面的素儿不禁打个寒颤。
颜松认出她,是阮仙藻的那个丫环。
脸受了伤,没法看,不过这会儿光线暗,看不见脸,身段儿倒是不错。
“何事?”
素儿双手捧上一个香囊:“大人,这是……给您的。”
香囊精致,香气淡雅,不是寻常庸俗的脂粉香。
这种东西,出现在这种地方,明显不合时宜,但又格外的勾人。
颜松伸手接过,放在鼻端嗅了嗅,和阮仙藻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嘴角勾出一抹讥诮的弧,香囊在手里转转,如同一个玩物,随后草草揣进怀里。
“大人。”
素儿用力抿唇,吞下一口唾沫。
颜松哼笑一声,从火上取下一块鸡肉,手一扬,像喂狗一样扔给她。
“谢大人!”素儿赶忙用手去接,肉太烫,她手一哆嗦,差点落地,但忍着疼还是紧紧握住了。
素儿转身跑到树后,不管不顾,大口塞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吞咽进肚。
“好吃吗?”幽冷的声音问。
素儿吓得打几个嗝,回身看着颜如玉:“我……我把东西给他了。”
颜如玉面无表情,把一个油包递给她,里面是一只鸡腿。
鸡腿油汪汪,香气首冲鼻孔,比刚才颜松给她的肉,更大更香。
素儿首首盯着鸡腿,不停舔嘴唇,见颜如玉不似作假,生怕她反悔似的,一把把鸡腿抢过去,大口大口吃起来。
颜如玉又把一个小碗递给她:“汤。”
素儿正好噎住,也没什么客气的,就着汤碗把汤都喝下去,一干二净。
颜如玉收回碗,一言不发转身往回走。
素儿看着她的背影,舔舔手上的油,暗下决心,等一有机会,就把颜如玉踩在脚下。
不,是她们,颜如玉,夫人们,还有阮仙藻——那个虚伪自私的小姐。
尽心尽力伺候阮仙藻那么久,结果呢?阮仙藻却像打发一条狗一样把她打发了,不,还不如一条狗。
凭什么?就因为她出身低?
现在都一样,谁也别看不起谁,都打到底层,她未必就比她们差。
……
颜如玉抱着一捆干草,往破庙的方向走,阮仙藻目光锁定她手中空荡荡的碗,心头一阵狂喜。
再看颜如玉嘴角,隐约还有点没擦干净的汁液,欢喜都要从心里喷发出来。
颜如玉到她面前:“碗还你。”
霍长旭蹙眉:“你不会好好说话吗?仙藻是把自己的人参煮了汤给你!”
颜如玉没理她,自顾走向破庙。
三公子霍长兴正好从里面出来,与她擦肩而过,深吸一口气,脸上荡起一丝笑:“这么香?”
这话说得轻佻,眉眼间都是那种欠揍的劲儿。
颜如玉握握拳头,忍下揍他的冲动,心里也有丝疑惑:霍长兴吃了豹子胆?敢对她露出这种贱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长兴见颜如玉没有翻脸,那股子不要脸的劲儿又占了上风,正要再开口调戏几句,后面有人催促。
“你走不走?别在这儿堵着门口,快点,腿短就倒腾快点!”
霍长兴气得回头:“你胡说什么?胖子!”
银锭一拍肚子:“你才胡说,我这是结实,结实懂吗?
不会说话就别说,枉你还说自己是读书人,读了半天还是不会说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三公子还想反驳,银锭挽袖子,露出大拳头。
三公子咬咬牙:“不知所谓!”
他忿忿一瘸一拐地走了,不能因为这个家伙耽误美事。
一出门,冲着院子里握着空碗的阮仙藻递个眼色。
颜如玉刚和大夫人说了两句话,阮仙藻就在窗口叫她。
“我……我能麻烦你一下吗?我的后背好像不知被什么划伤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颜如玉面色平静不说话,大夫人道:“我,我给你看看吧。”
“姨母还是照顾衡儿吧,我正好……也想道个歉,”阮仙藻脸色微红。
颜如玉起身,轻拍大夫人手臂:“母亲,您照顾衡儿。”
“去哪?”她问阮仙藻。
“就那边树后吧,这边人太多了。”
颜如玉往外走,阮仙藻随即跟上,引她去和霍长兴约好的地方。
阮仙藻的注意力都在颜如玉身上,偷看她的脸色,观察她的脚步,完没有注意到,颜松的目光也掠向她。
颜如玉似未曾察觉,到树后,来自破庙方向的光线被遮挡住大半,光影透过枝叶,深深浅浅地落在地上,和影子纠缠在一处。
夜风过,碎光和影子一同摇晃,像从地狱里探出来的鬼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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