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终身一事说了,又道:“我瞧着那季秋阳很好,人物仪表都尽配得上咱家月明,又是孑然一身,无有家累,倒是极合适的一个人选。但只一件,年纪略大了些,故而我还不曾定下主意,问问你的意思?”
&ep;&ep;陈杏娘闻言,心中计较了一番,便开口说道:“这季先生模样是好,人品才学也都没得挑的。然而他年纪大还是一则;二来,你适才还同我说家里没有权柄,在外头受人揉搓。如今,你又要招个这样一穷二白的女婿,咱家还能指望什么?那季秋阳虽说有功名在身,但我看他话里意思,也不像个能举业的。他这样的人,肩不能挑背不能扛,仕途上不去,生意做不得,又没有手艺,只好在家吃闲饭罢了。这样的女婿,你招来做甚?你不与月明挑个好人家,难不成还能指望着薇仙嫁到官宦人家去?”
&ep;&ep;傅沐槐待她说完,方才又道:“话虽如此,那富贵人家的子弟,又哪个肯入赘呢?我又怕弄来些不知根底的人,反倒误了月明的终身。”陈杏娘不语,半日才说道:“所以我说你招赘的主意不好,我心里也并不愿意叫月明招赘。然而咱们又没有儿子继承家业,我也不知该怎样才好。论起来,还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养不出儿子,咱们也不会落到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里去。”语至此处,她竟微有哽咽之态。
&ep;&ep;傅沐槐眼看娘子难过,赶忙劝哄了一阵,又与她开怀道:“左右你我倒还不算老,也还有指望。月明也没到出阁的年纪,这事往后再说罢。”说着,便劝住陈杏娘。看时候不早,便一道睡下了,一夜无话。
&ep;&ep;翌日起来,傅沐槐打发活计到街上去看房子,他自家往铺子里去了。陈杏娘梳洗已毕,吃过了早饭,便令夏荷将傅月明姐妹二人招来,问道:“我今儿打算到城里去走走,买些物事。你们有谁想跟我去,快些收拾了去。我已打发冯家的去喊轿子了,就待来也。”这姐妹二人平日里都鲜少出门,今听了这样的事,哪有不愿去的道理?便都忙忙的回去梳头穿衣,收拾已毕,又带了各自的丫头,跟了陈杏娘出门。
&ep;&ep;这母女三人同坐了一顶蓝布轿子,桃红、夏荷并荷花共坐了一顶,两顶轿子径向杨柳斜街上行去。
&ep;&ep;这杨柳斜街乃是徽州城里一条大街,人烟旺盛,商铺林立,摊贩吆喝之声不绝于耳,街上人来客往,比肩摩踵,当真是热闹到了极处。傅家的轿子行到一处店铺跟前停下,傅月明搀扶了陈杏娘下轿,傅薇仙紧跟其后。三人落地,便见眼前好一间商铺,占地甚广,门脸极大,迎头是两扇对开的朱漆大门,上头悬着一方红木匾额,书着“焕春斋“三个大字。傅月明观那字迹,虽非名家手笔,却很有些独道之处,竟还有几分眼熟,不觉暗自吃了一惊。
&ep;&ep;傅薇仙眼尖,瞅见她面上变色,忙问道:“姐姐怎么忽然变了脸色?”傅月明看了她一眼,说道:“路上颠簸得很了,略有些不大舒服。”说着,便扶着陈杏娘,提衣上阶。
&ep;&ep;迈步入门,但见堂上甚是开阔,两边墙上古玩字画甚是考究,一方黄杨木柜台立于当中,后头是几排货架,柜台前挤着许多女客,正在挑拣货物。一时低声细语,一时高声哗笑,叽叽喳喳,吵闹不绝,又齐心向那店家压价。只听那掌柜在后头高声说道:“小店一应货物概不议价,凡有嫌贵的,就请移驾往别处去瞧瞧。”他此言一落,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ep;&ep;傅家母女眼见此处热闹到如此不堪的景象,竟有些无措。陈杏娘一眼瞅见那宋家娘子带了她姑娘也在人群里站着,便走上前去,向她笑道:“宋娘子,你好呀?今儿有空也出来走走?”那宋氏本已瞧见她了,只是装作不见,如今看她走来招呼,只得强笑着应了。陈杏娘又叫傅月明与傅薇仙过来,两家姑娘各自见过。
&ep;&ep;傅月明观那宋家的姑娘,大约只十二三左右的年纪,身量未足,眉眼口鼻与宋氏无一处相似,束手束脚,神态之间甚是忸怩,心里便忖度这该当不是宋氏自己生的。
&ep;&ep;正这样想时,果然就听陈杏娘与宋氏说道:“宋娘子带的这丫头好生标志,真与娘子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一般,到明儿出阁时还不知怎样俊俏哩。谁似娘子这样有福,生的这样一双好儿女。”宋氏颇觉窘迫,勉强一笑,说道:“这是她爹收过的一个丫头养下来的,我把那丫头撵了,将这女孩子收在我身边,倒像我的女儿一般,比她哥哥听话些。”
&ep;&ep;陈杏娘见了那姑娘模样,心中早已猜到,蓄意这样说来,原不过是要与宋氏难堪。宋家给他们家里使了绊子,她心中恼恨,虽不得报复,但既撞见了少不得也要在这嘴头上占些便宜。宋氏是个心中有病的,被陈杏娘拿话噎了,倒也不敢恼,只与她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拉着她一道看货。陈杏娘也就移船就岸,不再多言。
&ep;&ep;傅月明自见了那块匾额,便再无心看货,又看柜台边挤满了人,就走到了一边低头想事。停了半日,她见母亲兴致甚佳,竟同那掌柜也攀谈起来,料知没一时三刻是不得完事的,只得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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