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樊见姑姑神色疲惫,眼皮微垂,知道姑姑今日起得略早,现下有些惫懒,便轻轻给她盖上薄毯,转身退了出来。
&ep;&ep;走到外间,恰巧看见董嬷嬷在跟掬月、掬云说话,她脚步未停,直直朝她们走去。
&ep;&ep;未走近,董嬷嬷三人便给她请安:“姑娘吉祥。”
&ep;&ep;她探手拉起董嬷嬷,“嬷嬷快起身。”又招手让另两人平身,视线在掬月手中那小小的一团盒子上绕了一圈,笑,“说来,我近来晚上不知怎的了,迟迟睡不着觉,这段日子嬷嬷就不必往我房里添置茶叶之类的物什了。”
&ep;&ep;闻言,董嬷嬷担忧道:“姑娘可是病了?可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ep;&ep;柴未樊摇头,“嬷嬷不必如此劳师兴众,更莫要告知姑姑,省得姑姑担忧,想来正是换时的时节,樊儿有些不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ep;&ep;这下子,董嬷嬷明白了,定是姑娘知晓新领来的紫笋茶分量不足,太嫔又最好这口茶,所以绕着弯推辞来了,她内心心疼,忍不住道:“姑娘说的哪里话,一会老奴顺便去内务府领点东西,顺便开个口的事罢了。”
&ep;&ep;柴未樊推辞:“嬷嬷想岔了,真的是我近来睡不太好,用不得茶叶,嬷嬷不要多费力了,况且现下年景不大好。”
&ep;&ep;剩下的话她没说,但两人都懂,姑姑在宫里是个不受重视的,因念着早年养育四皇子的功劳所以忝在宫里养老,内务府着实看不上眼,轻待些是理所当然的,她们经不得事,一些三二两的小事就忍下罢。
&ep;&ep;董嬷嬷还能说什么,自然只有应下的理,她眼看着柴未樊回了自己房间,又问过姑娘身边的人,确定晚上睡得极好才叹息着走了。
&ep;&ep;柴未樊早间睡过一个回笼觉,现在一点也不困,回到屋里没事干,就打算练会字,令盛盏再铺两张宣纸来,谁想她面色迟疑,站在旁边没动,稍一想就明白为什么,她平静着问:“纸张也不够了?”
&ep;&ep;盛盏跪下请罪,“奴婢跟董嬷嬷要些来。”说完,却没动。
&ep;&ep;果然,柴未樊挥了挥手,“罢了,姑姑不容易,不要烦扰她了,你帮我把宣纸反过面来,我还能再用上一回。”
&ep;&ep;闻言,盛盏站起身,正巧卷碧进来,过来帮着一起把宣纸反了个面,然后,轻轻退到一边,眼眶却悄悄红了。
&ep;&ep;说是还能再用上一回,但姑娘书写较为用力,笔尖点在宣纸上,力透纸背,轻易就渗了个底,反过来再写,哪还能看清楚什么呢。
&ep;&ep;但这样的日子她们已经习惯了,姑娘什么也没说,她们为她叫委屈就是不对,所以憋得眼眶发红也只能站在旁边,悄悄低下头,抿下眼角,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ep;&ep;宫里的日子说嘈杂却也简单,日复一日,虽然枯燥无聊了些,但日子就是那样过去的,怎么也不会更糟了。
&ep;&ep;快入秋时,降了场雨,空气猛然凉了下来,柴未樊也不大爱出去了。
&ep;&ep;她出去一般只沿着这道宫巷来回走上几个来回,或者去附近不远的金桂苑里散散步,金桂苑是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金桂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其他品种的花,因地处偏远,鲜少有人来,她去那里便无需提心吊胆。
&ep;&ep;但现在花朵凋零,金桂未开,着实没什么看头,又看腻了这深深悠悠的宫巷,遂最近几日都懒在房里,很少出去。
&ep;&ep;还是太嫔看不过去,她现在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怎的如她一个深宫妇人一般懒怠,勒令她出去多逛逛。
&ep;&ep;柴未樊不便拒绝姑姑的好意,便带了卷碧和听芙二人出去。
&ep;&ep;先去了金桂苑,满面凋零,真没什么看头,不过出来到底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四处走走,舒展下筋骨也好,她就在金桂苑周围漫步。
&ep;&ep;不知不觉就走远了些。
&ep;&ep;她很少逛至离保春殿太远的地方,但今日欣赏周围新鲜的景致一时忘了神,不知不觉走远了些,直到卷碧捅了捅她胳膊才回过神,略抬头,视线扫到一片大红的衣角,未看个齐全,就下意识跪了下来。
&ep;&ep;声音清脆沉稳,“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ep;&ep;步子不缓不慢走至她跟前,停了下来,柴未樊再次垂了垂双眼,不过离得太近,也让她看到眼前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一个女子,裙摆是名贵的云锦,金丝缭绕,盘成繁复的花纹,瞧着是姑娘家的穿着。
&ep;&ep;等了片刻,皇后娘娘叫起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ep;&ep;柴未樊在卷碧二人的搀扶下小心起身,起来后仍旧眼视地面,不敢抬头越矩一眼,皇后倒是又开口了,“柴家四姑娘?”
&ep;&ep;尚且稚嫩的声音带着丝天家威严和几缕若有若无的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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