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谢嘉言则是谢婉宁的胞兄,谢嘉言在世代耕读的谢府里算是独一份儿,不喜读书,整日里爱舞刀弄棒,谢昌政狠狠管教了他,谢嘉言倒也硬气,始终没屈服,后来谢亭章听闻了这事倒很欣慰,说不论读书还是习武,只要做得好一样可以,最后还亲自送他去了习武的学院。
&ep;&ep;谢婉宁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娘,女儿这不是瞧着阖府的人都来了,也想来见识见识吗。”
&ep;&ep;杜氏用手点了点谢婉宁的鼻尖:“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接着话风一转,“我听闻你爹要你抄写二十遍呢,现下可写完了。”
&ep;&ep;谢婉宁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如今还要被罚抄书,她刚想回杜氏的话,忽然就听见谢昌政如雷般的声音。
&ep;&ep;“那陈佑平不过是他陆修文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如今他贪了五万担粮食,我谢昌政身为他的上司,还治他的罪不得,”谢昌政脸色铁青。
&ep;&ep;锦画阁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屋子的仆人都敛声静气,杜氏的眉也拧了起来,谢婉宁透过夹纱就看见谢嘉泽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谢嘉言则是一副呆愣的样子。
&ep;&ep;谢嘉泽虽说性子端方稳重,沉默寡言,可是一直都在读书,哪里能见识这等场面,登时就慌乱起来,谢嘉言是个习武的,脑子里却又转不过这许多弯儿。
&ep;&ep;谢婉宁闻言也有些紧张,一时间针落可闻。
&ep;&ep;陆起淮却低笑出声,像是没有听见谢昌政的话一般:“谢大人说的这哪里话,”然后手轻抚着白玉杯,细细的滑腻感,“那陈佑平可是陆大人发妻的侄子,哪里是什么远方亲戚。”
&ep;&ep;陆修文虽说奸佞成性,却是个敬重发妻的,一直以来也无什么小妾,对他发妻的话向来是听的。
&ep;&ep;这可不是表面上一句开玩笑的话,谢婉宁手指不由自己地狠狠抓向自己的掌心,是了,这陈佑平是必须得保下来的。
&ep;&ep;谢昌政却不这么想:“陆大人,素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陆修文还不是天子呢。”
&ep;&ep;这句话不亚于石破天惊,谢嘉泽的汗顺着下颌就流了下来,他这二叔,什么话都敢说,然后身子动了动,却还是没能张口。
&ep;&ep;陆起淮放下白玉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好似在小憩一样的姿势,漫不经心地道:“陆修文陆大人自然只是官员,”停了半晌道:“谢大人,那陈佑平已经保证,今夏九月初一定会填平这笔账,您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何必要与陆首辅作对呢。”
&ep;&ep;谢昌政把酒杯重重拍在桌案上:“陆大人,你我同为大周朝的官员,可以吃饱穿暖,享得这荣华富贵,你又不听闻如今凤阳府大旱,颗粒无收,他陈佑平吃香喝辣,不把人命放在心上,这事非要上报给皇上。”
&ep;&ep;谢婉宁听了就直想叫荒唐,上奏章给皇上,皇上在西苑里忙着烧香炼丹呢,哪里有功夫去管这劳什子的事儿,上报给皇上,那岂不就是上奏给陆修文,世人皆知,如今朝政被陆修文一手把持,这岂不是笑话。
&ep;&ep;谢婉宁急的直看谢昌政,这么浅显的道理,她爹怎么如此固执,谢亭章这次辅如今也不过是个名头上的次辅,左不过是看着谢亭章老实听话罢了,如今这年头,想要活命需得忍着,更何况,前世陆修文最后还是让谢亭章致士了。
&ep;&ep;陆起淮果然就不说话了,他还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副全然没有听见的样子,连眉毛都没有抬起来。
&ep;&ep;谢昌政仿佛说的不够解气:“陆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整日里奉承陆修文,趋炎附势,甘当他陆修文的走狗,我谢某人可不愿意。”
&ep;&ep;谢婉宁听了这话简直呆立当场,要说前面的话也就罢了,谢昌政这番话可就诛心了,更何况,陆起淮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ep;&ep;这下子连谢嘉言都听出不对劲儿来了,左右地看谢昌政和陆起淮,谢嘉泽更是汗湿衣裳,一声儿也发不出来了。
&ep;&ep;下午的日光透过窗柩打在陆起淮身上,半掩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谢婉宁透过夹纱只能瞧见陆起淮的眼睛半垂。
&ep;&ep;谢婉宁又使劲掐了掐自己,如今谢昌政的命,谢府的未来可就全靠她了。
&ep;&ep;衣裙轻动,发出些微响声,谢婉宁托起一盘摆在西厅里的樱桃就从槅扇旁边走了进去。
&ep;&ep;谢昌政有些吃惊,抬眼看向谢婉宁:“宁宁,你来这里做什么,”谢嘉言和谢嘉泽也看向她,在西厅里的杜氏更是急的不像话,这一步没看住……
&ep;&ep;谢婉宁深吐了口气,又向前走了两步,把装着樱桃的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放在陆起淮身旁,因着站着的原因,谢婉宁余光里只能瞧见陆起淮侧面的轮廓和半垂的眼睛,看不清楚具体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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