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家,这里只有娘和妹妹,所以很自在。
&ep;&ep;“还是城里热闹有人气吧?”她娘忽然来了一句,像是寻求什么认同。
&ep;&ep;乔金粟捧着菜馍仰起脸,一时间不明白她真正问的是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点点头。
&ep;&ep;她知道娘很累,在北江漫长寂静的冬日里要发疯了,而且她一个人种不了多少地,还带着两个孩子,日日要受别人的接济,她活得太亏欠了,很受不住,这才改嫁给张巷边。
&ep;&ep;寡妇的苦,不能当做看不见,村里没人说她的不好,张家孙家几个叔伯摆了酒,还要张巷边好好待她。
&ep;&ep;乔金粟不是没有埋怨的,但她的忧愁微不足道,她更不想表现出来伤娘的心。
&ep;&ep;趁着张巷边出去了,乔金粟偷偷解开黑豹脖子上的绳索,黑豹高兴极了,蹦啊跳啊,又嗅闻着乔金粟身上的气息,闻了一会,它又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进屋去拱。
&ep;&ep;“找什么呢?没吃的。”乔金粟她娘见黑豹在自己脚边乱拱,不解地问。
&ep;&ep;黑豹嗅了一阵,就往门外跑去,乔金粟顾不得娘在身后叫嚷,赶紧去追。
&ep;&ep;这一路穿过几个胡同,从这条街到了那条街上。
&ep;&ep;乔金粟的身板长结实了许多,跟着狗跑了一阵还跟得上,终于见黑豹停下了,蹲在一间卖油旋的铺子门口,摇着尾,吐着舌,十分快乐期盼的样子。
&ep;&ep;“油旋咱可买不起,下回等张叔吃酒,我给你拾掇些鸡骨吃。”
&ep;&ep;乔金粟走进羊杂碎的浓香里,又踏进油旋的油香面香。
&ep;&ep;黑豹叫了几声,又把脸转向油旋铺子,乔金粟终于跟着它这个转脸的动作看了过去,只见到这油旋店里的几张方桌。
&ep;&ep;忽然,边上窄长的小窗一开,释月倚窗笑道:“怎么?闻着味找到我的?”
&ep;&ep;在栓春台灰扑扑的天色中,她清亮得就像一轮北江冬夜里的月亮。
&ep;&ep;乔金粟愣愣地看着她,眼圈一下就红了。
&ep;&ep;她跑进铺子里的时候,释月又坐回柜台后边了,乔金粟找不见人,还以为方才是幻觉,原本还忍得住的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
&ep;&ep;方稷玄端着对面酒馆食客要的几个夹肉油旋走出来,见乔金粟站在堂中哭,难得见他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还左看右看,以为是释月在搞鬼,把孩子从北江弄来了。
&ep;&ep;倒是乔金粟一见方稷玄就笑,猫腰去柜台后面找释月,找到了就赶紧抹抹眼泪,一把扑进她怀里。
&ep;&ep;“释娘子,你们也来这了?方郎君还会做油旋呢?真厉害。”乔金粟又笑,像是碰上了天大的喜事。
&ep;&ep;听乔金粟说了这两年的事,释月才知道乔婶子是嫁给张巷边了。
&ep;&ep;‘这俩人居然有夫妻运,真是奇了。’她想着,就道:“什么乔婶子张婶子的,万一又嫁,可不还得改口,那你娘姓什么?”
&ep;&ep;前头一句话惊得乔金粟直摆手,“可不会再嫁了,我娘姓于。”
&ep;&ep;“噢,那以后就管她叫于娘子呗,她那天听我叫她乔婶子,把一碗羊杂碎连碗都砸了,怪可惜的。”
&ep;&ep;“羊杂碎啊。嗯,可惜。”糟践东西可惜,还挨张巷边的骂。
&ep;&ep;乔金粟是跟着黑豹跑出来的,怕她娘找不见焦心,反正释月开着铺子跑不了,她仰脸在铺子里瞧了一圈,虽舍不得,但还是说自己先回去了。
&ep;&ep;油旋铺子这条街热闹,卖的是吃食,花市那条街也热闹,卖的是情致。
&ep;&ep;味都不一样,但要乔金粟来说,她还是喜欢食物的香气。
&ep;&ep;见到了故人,乔金粟雀跃极了,久违地蹦跶着走路。
&ep;&ep;黑豹如愿以偿的替乔金粟引了路,但还没收心,仰着脸闻闻这,闻闻那。
&ep;&ep;“啊切!”一股子臭墨旧书花肥鸟粪味。
&ep;&ep;狗打喷嚏可不会遮着掩着,唾沫白点子就溅了出去,溅在人家青纱罩绿袍的下摆上。
&ep;&ep;乔金粟还没发觉,谁留意狗打个喷嚏啊?
&ep;&ep;但那人有些嫌恶地撩一撩衣摆,边上三两个跟班大惊小怪的叫着,说要活撕了这畜生!
&ep;&ep;乔金粟仰起脸,就见个好看的男子正垂眼瞧她,生得唇红齿白,眉目清俊,还带着股书香。
&ep;&ep;“对,对不住?”乔金粟觉得自己该道歉的,又觉得为这事道歉有些可笑了。
&ep;&ep;“不妨事。”男子扯动皮肉一笑,又薄斥身边的拥趸,道:“一件袍子,换过就是,你们不要吓着这个小姑娘了。”
&ep;&ep;“还是舒公子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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