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肠寸断凭栏醉,酒未到,先成泪。自从在三叔口中追问出父亲的过往,刘鲲胸中五内俱焚,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那个弑主投敌的人竟会是自己的父亲。
从他牙牙学语的那天起,父亲便一直将忠义二字挂在嘴边,他提笔习文所写的第一个字便是大大的忠字。
“为将帅者当身具五德:忠、诚、仁、智、勇……天下至德,莫大乎忠。忠者,德之正也……大哉,忠之为道也!施之于迩,则可以保家邦;施之于远,则可以极天地……惟天鉴人,善恶必应。善莫大于作忠,恶莫大于不忠。忠则福禄至焉,不忠则刑罚加焉……”。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可如今想起却成了莫大的讽刺,曾经如山般的身影在他脑海中轰然崩塌,仿佛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刘鲲愤怒的咆哮、质问,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醉了,在含糊不清的喃喃声中,刘鲲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身子一歪栽倒在乱草丛中。
“怎么?又和人打架了”?
随着关切的声音入耳,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倔强的回答道:“是他们欺负我,我爹是逃兵,可我不是。”
“好,姐姐相信你,不过现在你要听姐姐的话先敷药把伤治好。”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熟练的帮少年擦干血迹,然后又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金创药。
“你真的要去入伍”?
“嗯”。
“你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用我的鲜血洗刷我爹带给我的屈辱。”
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自有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谢谢苏小姐,您的金创药真好用,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臭小子,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家小姐苏小姐,要叫苏医师或者苏大夫。”
绫音一边说一边蛮横的挥了挥拳头,吓得少年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咦?苏小……医师,您看哪里好像躺着一个人。”
苏蕊和绫音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乱草丛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何荣,你陪绫音过去看看那人怎么了?”
时间不大,就听绫音一声惊叫。
“呀!小姐,你快来呀,是刘公子”。
苏蕊闻言脸色大变,急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只见刘鲲面色潮红双目紧闭,一股刺鼻的酒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绿满山川闻杜宇,无情尚啼愁人曲,把酒思亲亲不见,黄昏却下潇潇雨。
细雨夹杂着晚风送来阵阵清凉,刘鲲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
我这是在哪?刘鲲用力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得厉害。
“大哥,你醒了。”
何荣小心翼翼的将一个粗瓷大碗送到刘鲲嘴边。
“大哥,先喝点醒酒汤暖暖胃。”
“多谢。”
刘鲲接过大碗一饮而尽,淡淡的草药气息混杂着丝丝清香沁人心脾。
“小兄弟,我这是在哪”?
看到刘鲲茫然四顾的眼神,何荣笑着回答道“大哥,这是我家,我发现你醉倒在路边就把你扶回来了。”
“有劳小兄弟了。”
刘鲲一边说一边伸手入怀,可是他随身携带的银两都被他买酒花光了。
“实在惭愧,刘鲲明日必定登门拜访,到时必有重谢。”
何荣嘿嘿一笑,摆摆手说道:“刘大哥说笑了,些许小事怎当得谢字,举手之劳罢了。”
何荣泪眼婆娑的环视了一眼屋中摆设,略显伤感的继续说道:“明天我就要去当兵了,刘大哥来了也见不到我。”
刘鲲闻言微微一怔,眼前这单薄的少年最多也就十四五岁,怎么会有应征入伍的念头。
“你这般年纪就要去当兵?你父母能同意吗”?
面对刘鲲关切的目光,何荣咬着嘴唇坚强地说道:“我娘三年前就过世了,我爹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也许他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儿子。”
刘鲲轻轻拍了拍何荣的肩头,劝慰道:“其实人生有很多选择,你完全可以谋求一个安稳的出路。”
“不,我一定要去当兵。”
“为什么”?
“因为我爹是个逃兵,我不想一辈子让人看不起,不想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何荣用嘶哑的声音近乎疯狂的嘶吼着,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看着眼前痛苦无助的少年,刘鲲感同身受,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就见何荣愤愤的抹了一把泪水,斩钉截铁地大吼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何家没有孬种”。
何荣的话就像惊天霹雳,不止令刘鲲心头大震,更将外面的夜空撕开一道口子,霎时间云开雨收。
“小兄弟,刘鲲身无长物,现将家传枪法演练三遍以示答谢,至于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雨后的农家院处处透着泥土的味道,刘鲲凝神聚气将手中的竹竿化作长枪,扎、捅、点、拦、划、打、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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