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纪清歌的思绪停留在头顶赤红的屋瓦坍塌下来的那一瞬间。
&ep;&ep;一片黑暗中,她并不漫长的一生快速的在脑中划过,幼年的无人疼爱,形同流放般的寄居道观,长大归家后的种种折辱,被迫远嫁,最终在划过了一片火海之后,定格在熊熊烈焰也无法遮蔽的那双璨若星辰的双眼上。
&ep;&ep;她这一生,就连血缘至亲都不曾对她流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真切关怀,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出现在了一个不知名的陌生人眼中。
&ep;&ep;可惜……若能早些遇到的话……或许她的人生会有所不同?
&ep;&ep;纪清歌的思绪愈加混沌。
&ep;&ep;不,曾经也有人是真心关怀过她的,她被送往道观寄住的那几年,她的师父也曾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过……可是那时的她却年幼不知事,听了养娘教唆,将师父的一腔关爱尽数视为了不安好心……
&ep;&ep;直到她回到纪家,尝尽了人情冷暖,才有所醒悟,可惜为时已晚,最终连向师父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ep;&ep;就在她带着遗憾渐渐沉入黑暗之际,却蓦的有一道刺破了无边死寂的耀眼光芒从她意识边沿一闪而过!
&ep;&ep;煌煌如日,光耀夺目。
&ep;&ep;纪清歌猛然睁开双眼,浑身颤栗的喘息不止。
&ep;&ep;……那是什么?
&ep;&ep;不!不对!这是什么地方?
&ep;&ep;她喘息了片刻,终于察觉了有哪里不对。
&ep;&ep;略带迷茫的环顾四周,入目是半掀半落的垂花帐,床前的小桌上放着茶壶药碗,目光再移开些许,整间厢房内熟悉的摆设便一一入了目,这是……
&ep;&ep;纪清歌怔了,片刻之后猛然回神,掀被便下了床,窗前有一张小小的妆台,她一把揭开铜镜上的镜袱,顿时,一张稚嫩的面孔便映入了眼帘。
&ep;&ep;略有几分稀疏的刘海下面是一双杏仁般的双瞳,巴掌大的小脸是上正浮着几分病态的红晕,尖削的下颏衬着细瘦的脖颈,显得整个人儿都透出几分羸弱的纤瘦。
&ep;&ep;但真正让她怔住的原因,是镜中映出的人分明还是幼年的样貌。
&ep;&ep;——她自己儿时的样貌!
&ep;&ep;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镜中之人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就连映出的手也是小小的,又细又白,完全不是她嫁去焦家之后日渐粗糙的模样。
&ep;&ep;纪清歌愣了许久,掐住自己手臂用力一拧——
&ep;&ep;“嘶——”
&ep;&ep;很疼。
&ep;&ep;她望着镜中同样露出了痛色的女童,镜中人一双乌溜溜的琉璃双瞳回望着她。
&ep;&ep;所以,这不是梦?
&ep;&ep;突如其来的认知让纪清歌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就在此时,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启,一名身穿道袍的女子推门而入,一眼看见纪清歌赤足站在妆台前,一惊过后连忙快步赶了过来。
&ep;&ep;“病还没好,怎的就敢赤足下地?”女子口中斥责着,手上却一把将小小的纪清歌抱了起来,快步走回床边皱眉把她塞回了被子里,“再受了寒可怎么是好?”
&ep;&ep;女子皱眉说着,低头却看见纪清歌正仰着小脸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下意识的咽回了没说完的教训,顿了片刻,又缓了声音:“起来是要做什么?站了多久?冷不……”
&ep;&ep;她一句没说完,怀中却突然扑入了一个小小的身体。
&ep;&ep;“师父……”
&ep;&ep;女子愣了,下意识的搂住扑入怀中的纪清歌:“你……”她心中疑惑,却没说什么,只抬手摸了摸纪清歌的额头。
&ep;&ep;……这孩子,自来时路上便始终沉默不言,应是她那养娘教唆了什么,始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怎的此时却突然愿意亲近了?
&ep;&ep;……是了,幼小离家,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平日也还罢了,生病时却最是容易脆弱无助,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ep;&ep;严慧君叹口气,心里也软了下来。
&ep;&ep;纪清歌却不管那许多,只顾扑在严慧君怀里抱着她不松手——不管此刻是真也好,是梦也罢,她此刻只觉得满心都是愧疚酸涩,不由眼眶都红了。
&ep;&ep;她的师父,玄碧真人严慧君,是她短暂一生中曾经向她伸出手,愿意给她指引和帮助的人。
&ep;&ep;不为财,不为势,不为一己之私,不求回报,仅凭本心,就冲着曾经那样不懂事的自己伸出双手……可她又是如何做的?
&ep;&ep;她听信了养娘的谗言,认定了师父是别有用心!否则怎会半途拦截?将纪家说定去寄住的清心观硬生生改成了她执管的灵犀观?这与明抢何异?除了贪图淮安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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