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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在烟雨朦胧中的应天城,透露着富饶江南的慵懒姿态,宛如一位困倦侧着腰身的女子一般。

远处北边的长江天堑,模模糊糊的横断着大地,近处的神烈山好似皇城背后的一道屏风依仗。

天空中,薄薄的一层雨雾,在微风的吹动下,飘扬着、摇摆着,打着摆子的落在了地上。

将树染的更绿,青砖碧瓦之间,更显分明。

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应天城,在今日也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满城大街小巷,少有人烟。

似乎也如这应天城一般,难得的偷了一回儿懒散。

只是若是往东城方向看。

便会发现,昨日里还一片奢遮的宅院府邸,连带着门前整条街巷,已经悄然满是素缟。

入目之处,是一片片洁白如雪的丧礼之器物。

若要是再离得近一些,便能听到这座往日里鼓乐不断的宅院里,已是一片哭嚎了一整夜的哀鸣声。

昨日里还是描金的开平王府排面,这时候已经被蒙上了一张白布。

廊下门前,数名仆役身着白麻布衣,腰缠草绳,垂手顿足,满脸哭丧的迎来送往。

府门前,从清早天一亮,便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即便先前身为开平王常云春长子的常茂,死前身上并无爵位,但常家在大明朝的地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满城的王公大臣,按照规矩和礼仪,凭着各家往日里的交情,都是要来常家祭拜薨逝的常茂。

皇帝朱元璋这一次未曾如当年常遇春薨逝时一般,举朝停摆,亲自出奠。

但皇太子朱标和皇孙朱允熥、朱允炆,却是掐着点,在大多数朝臣都到来之后,亦是驱使马车,到了开平王府外。

“太子殿下,到开平王府了。”

车外,东宫太监掀起了车帘,小声告知。

朱标面有戚戚,抬起头看向车外,起了身子,看向两边陪他过来的朱允熥和朱允炆。

“随为父入府祭奠。”

说着话,朱标迈开脚步走下了马车。

常茂是他的大舅子,前些年虽然因为军阵上的事情,与宋国公冯胜起了争论,惹恼了朱元璋,方才被剥爵夺官。

但常茂这些年,却是一直鼎力支持朱标这位自家妹夫。

朱标自昨夜知晓了常茂薨逝的消息后,心情便一直压抑郁郁。

便是下了马车,淋在雨中,也未尝发觉。

跟随其后,下了马车的朱允熥和朱允炆两人,皆是看着父亲的背影。

在朱允炆刚刚将要举手开口的时候。

朱允熥已经是提前撑开伞举起,走上前去:“父亲,下着雨,身体为要。”

说着,一张油纸伞大半的范围,都顶在了朱标的头上,朱允熥的半个肩膀倒是都落在了雨中。

身后本也要如此做的朱允炆,顿时暗生懊恼,愤愤的瞪着朱允熥的后背,心中早已是骂开了娘。

朱允熥这厮,端是会献殷勤,属为可恶!

前头,朱标只是嗯了一声,眼带感慨的看了一眼半个身子落在雨中的朱允熥,便带着两人进到了开平王府里。

一入王府,周遭屋檐廊柱上,满目素缟哀哀。

前院这时已经是聚满了常家的故交亲友,朝中的王公大臣们。

在见到朱标领着两位皇孙到来,所有人齐齐看了过来,投注视线。

正堂那边,常家的人也已经是迎了出来。

常茂的妻女子嗣,满目通红:“臣妾参见太子殿下,见过两位郡王。”

那边,开国公常升、开平王三子常森并肩联袂而来,亦是见人行礼。

丧葬之礼,不论何等身份,白事人家的礼都是要受着着。

朱标受了常家人的礼,随后嗓音低哑道:“大舅哥薨逝,孤也未曾想到,嫂嫂和侄儿侄女们往后若是事,尽管与孤说。”

常茂的妻儿听闻此言,又是一阵忍不住的低声更咽哭泣。

常升请着朱标往祭堂过去,一边小声道:“太子殿下亲临,已是我常家之幸。”

朱标摇摇头,不曾说话,照旧是带着朱允熥和朱允炆进了祭堂,父子三人规规矩矩的依照着丧礼,在常茂的棺椁前行了大礼。

家属还礼之后,朱标自是被常家人拉着说话。

朱允熥看了一眼边上眼底带着一丝不情愿的朱允熥,心中哼哼一笑,与他并肩走出祭堂:“二哥为何事不喜?”

他这是明知故问。

里面躺着的常茂,是朱标的大舅哥不假,也是朱允熥的大舅。

但和他朱允炆却是没有分毫的干系,甚至于常家从始至终都不是支持他的人。

若非母妃说要自己少说多做,朱允炆那愿意过来常家。

此时见朱允熥如此问道,朱允炆脸上自是没有好脸色:“难道你很高兴?”

这话反问的朱允熥一愣。

倒是前头回廊下,这是一行人走了过来。

人未至近前,这帮人独属的大嗓门却是已经传来过来。

“三爷!”

“老臣可是有许久未曾见到三爷了!”

“老臣参见三爷!”

朱允熥迎着声音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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