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看到哥哥的脸颊,不能再听到哥哥的声音,慌张的少年捂住咕噜作响的肚子,竟然觉得格外空虚。他必须找东西填满自己,然而漫天黄沙飞扬,他该去哪里寻找食物?又该是什么样的食物,才能填满他身的空虚?
少年无助地站起来,抱着灼热的镜子原地转圈。
假若镜子里的少年是唤醒他的神明,那么神明离别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为他指明应当前往的方向?还是说……从来没有镜子里的少年,只有他疯疯癫癫的臆想?
四周是完一样的景色,随便向前迈出一步,再回头,身后的脚印早被风沙迅速掩埋。
少年咬咬牙,他必须对自己狠一点,才有可能快点儿找到他的哥哥——哥哥还在等他。
他抱着镜子闷声前进,偌大沙野,他没有遇见一只动物,也没有遇见一株植物,好在现在,无论是多么残酷的环境,都不会再伤他分毫。
然而始终无法填补空虚。
他怕哥哥等太久了,会彻底忘却他,如此,他们再没有相聚的可能。
所以少年只能一直向前走去,恍若一个无畏的战士,骄阳为他作伴,黄沙为他装点,而他的心中,只有他的挚爱。
在这条永无止境的道路上走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走到最后,少年的柔软可爱消失不见,变得像是一只狰狞古怪的饿鬼,无论吞下多少回忆,他都无法得到满足。
想被灌满,不管什么。
只要能让他感受到丁点儿的满足便可。
又一次梦见沙野边沿的冰凌,少年在无穷无尽的梦魇中眉心紧锁,好像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尝到可口的食物。于是他张牙舞爪地向前奔去,再没了小小少年应有的矜持和美好。
像个疯子,或者说,已经是个疯子。
少年眨了眨眼,猛然跳起,抱起镜子便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百米冲刺,他似乎看到了冰凌,他得在冰凌消失之前捕捉到冰凌的踪迹,可他直到跑得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往外喷发着难捱的热气,冰凌依然无影无踪。
他泄愤似的把镜子甩在漫野黄沙上,厚重的沙层被镜子砸出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的坑,细碎的沙粒慢慢落到镜面,渐渐把映着蓝天白云的镜面铺上浅浅一层细沙。
疯了,疯到分不清现实与梦魇。
少年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用蛮力让自己清醒。
他恍恍惚惚地明白,他缺少的不是食物。
他想看一看哥哥。
哥哥在镜子里——迷迷糊糊的少年开始自我催眠,开始承认镜子里的少年是他的亲哥哥,而他费力去寻的,只是一股能清爽一生的凉意罢了。
少年急忙捡起镜子,宝贝地抖掉镜子上的细沙,小心翼翼地擦净了镜子,他真挚地伸出拇指,像是抚摸挚爱一般细细摩挲着灼热的镜面。
“哥哥,让我看你一眼,”少年痴痴地盯着映着天的镜子,双目胡乱聚焦在虚空的一个小点上,“哥哥,你不能忘了我,又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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