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眼下已是春日了,晨风微暖起来,带些醺意。
&ep;&ep;张和才搓着手站在窗子前,当着风吸了口气,忽在风中闻到一股酒气。
&ep;&ep;这酒气并不浓烈,待要仔细去嗅,它却又不见了。
&ep;&ep;闻见酒气,张和才想起两日前在玉石铺子的事来。
&ep;&ep;那日过后他回了府中,当夜压根儿没睡着觉,白日里心神不定,还差点办错了事。
&ep;&ep;李敛在临逃走前,回头望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难以入眠。
&ep;&ep;他想不清为何。
&ep;&ep;那是含带杀意的一眼,也明明是,含带杀意的一眼。
&ep;&ep;他想不清。
&ep;&ep;他差张林又去找过一回琳琅阁的詹呈,想要打听事情的后续,可张林回来同他道,詹呈暂歇了铺子,匠人正在拾掇装点,没能见着老詹。
&ep;&ep;他又差张林去找地头上的打行弟兄,问他们知道甚么,可张林回来报,宗仁前一阵带了趟活计,莫名暴死,其他弟兄正在发丧,不便见。
&ep;&ep;及此,他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ep;&ep;这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刻,时常在他的一生中浮现,张和才从不去深思,也从无力深思。
&ep;&ep;远方的白线渐渐变成了一条长带,快到他起来当值的时刻了。
&ep;&ep;打了个哈欠,张和才正要转身,外间忽而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ep;&ep;第八章
&ep;&ep;张和才心中一惊,结巴道:“哪、哪个?”
&ep;&ep;外间人声道:“爹,儿子听见响动,想您大概起了。”
&ep;&ep;张和才放松下来,骂了句“怪狗才”,道:“进吧,起了。”
&ep;&ep;张林应一声推开门,给他倒好洗脸水,伺候张和才早起。
&ep;&ep;待拾掇好,外头天已大亮了,张和才接了张林递来的柳枝子,躬身在门边上刷牙。
&ep;&ep;张林面上有些局促,一看便知道是有事儿,张和才眼都不抬地道:“怎么着了又?”沫子含在嘴里,他言语有些含糊。
&ep;&ep;张林笑了一声,谄媚道:“爹眼亮,一下儿就瞧出来了。”
&ep;&ep;吐了口中的毛渣,张和才翻了个白眼,漱口道:“少废话!又给你爹闯什么祸了?”
&ep;&ep;“哪儿敢啊爹。”张林陪笑道:“这不老吕掌大厨房的勺嘛,我刚起来打水,见她在院子里抽旱烟,她和我言语,她媳妇给生了个小小子,儿子递了封信,说是要她去见见。”
&ep;&ep;张和才抹了把脸,直起腰蹙眉道:“笑话,她一来一回得有五日,府里少得了她五日?”顿了顿,瞪眼又道:“你小子不是收了她好处,来我这儿说和罢?”
&ep;&ep;张林连忙道:“哪儿啊,儿子也是这么和她说的,王爷每日就指着她吃食,老吕这不也自知么。”
&ep;&ep;张和才狐疑道:“那怎么个意思?”
&ep;&ep;张林道:“府里这不离不了她,她就想着,要不干脆把儿子媳妇接到城里来住两天,结果上街一打听,别说客栈了,连长租的独户都没了,正愁的慌呢么。”
&ep;&ep;张和才闻言愣了愣。
&ep;&ep;见他走神,张林试探道:“儿子就想,府里外院不是空着个废园,地儿也宽拓,成日里也没人去拾掇,要不……让他们家口去那就付就付?”
&ep;&ep;张和才布巾一丢,劈头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ep;&ep;瞪着眼,他尖声道:“那园儿再宽拓再合适,也是王爷的产业,轮得到你个做奴才的惦记吗?”
&ep;&ep;张林缩着肩膀道:“这、这王爷又不管事儿,府里上下还不是爹你一句话的事儿……”
&ep;&ep;“闭上你那张臭嘴!”张和才一把拧住张林的耳朵,扯得他嗷嗷直叫。“这事儿门儿都没有,再叫我知道你瞎惦记乱打注意,你就给我滚蛋!”
&ep;&ep;“知道了!知道了爹!”
&ep;&ep;撒开张林的耳朵,张和才一掸袍服,头都不回地往上房请安去了。
&ep;&ep;张和才发了通脾气,张林也就歇了心思,此事便就此搁下。可城中来客变多这事,张和才却记在了心上。
&ep;&ep;过了几日采买,张和才一出一进时稍作留意,确实发觉道上多了许多酒客。他原以为这是乌江府开春,鱼市引出的市利,谁知春市过去,人潮不减反增,多数还是些跑江湖的。
&ep;&ep;他不止一次在檐上见着飞走而过的人了。
&ep;&ep;张和才留了个心眼,叫了张林来,嘱咐他有空去和他地头上的把子打听打听怎么回事,张林应下了,但宗仁的丧期还在,他进不去打行的门,便甚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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