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夜凉如水,公寓里一片黑暗。纪灼好不容易才把盛桃哄睡,抬头看表不过十一点,他揉了揉清明的双眼,走到阳台点了根烟。
&ep;&ep;回来的时候盛桃已经从正中央滚到了床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纪灼轻手轻脚的把盛桃滚回去,月光下却看清她脸上的水痕。
&ep;&ep;连做梦都在流眼泪。
&ep;&ep;纪灼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擦去,陷入床里把盛桃拢进怀里,阖上沉重的眼皮。
&ep;&ep;“——妈妈”
&ep;&ep;“别别丢下我”
&ep;&ep;纪灼看着盛桃微张的小嘴,她这是在说梦话?似乎察觉到纪灼的温暖,她又喃喃道:“不会和她一样的我纪灼——”盛桃双手紧紧缠上纪灼的腰,埋在胸膛若有若无的啜泣。
&ep;&ep;纪灼伸手摸上盛桃的头顶,揉蹭两下,顺着头皮把乌黑的发丝向后撩去,露出白净的小脸,柔着嗓子安抚,“桃桃乖,我们不会变成那样的,”像是按捺不住,纪灼垂下头颅吻上盛桃水亮的嘴唇,直到她控制不住的喘息,“我们会结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ep;&ep;盛桃只是睡梦中的呓语,很快就沉沉睡去。纪灼细细感受着盛桃的温度,回想自己刚才无意识脱口而出的话。
&ep;&ep;是的,他想给盛桃一个家。
&ep;&ep;*
&ep;&ep;今天一定很凉爽。
&ep;&ep;盛桃就算整个人包裹在暖融融的被窝和纪灼坚实的臂膀间,也能感觉到。
&ep;&ep;冰凉刺骨的雨丝和薄雪像那天盛桃的泪水流个不停,即使隔着厚重而温暖的坚固叁层玻璃,也渗着窗缝似有似无的钻进盛桃的骨子里。
&ep;&ep;她很喜欢阴雨天的,这种天气,拍完戏就可以回到酒店,窝在沙发里或者松散的懒在床头,耷拉着眼皮一行一行的看最喜欢的书。
&ep;&ep;很小很小的时候听赵姨说过,她就是在这个季节出生的,过去了盛夏咆哮的暴雨,只剩稀稀拉拉滴答个没完的细丝。
&ep;&ep;她降世那天许韬不在医院,以在外省出差的名义赌博,刚开始还是偷偷的,即使赢了钱也没敢扬在脸上。
&ep;&ep;盛清影看到赶回来的许韬只当他是因女儿出生高兴坏了,俊郎的眼角眉梢都弥漫出喜气。
&ep;&ep;后来她才明白,那是罪恶的开端。
&ep;&ep;盛桃在这样一个雨夜将过的凌晨,做了个冗长的噩梦。
&ep;&ep;梦里她回到了那栋别墅。
&ep;&ep;盛清影掏钱买的,南吴市中心的,豪华热闹的别墅。
&ep;&ep;盛桃正坐在比得上普通人家一半大的书房里写作业,只是不知道平日里窗外灯火璀璨的光亮今晚怎么如此昏暗,四周也静静的。
&ep;&ep;她在暗沉的光线里写字,一笔一划的。
&ep;&ep;不知道在写什么,但她就是知道,只有早早写完作业,写的字迹漂亮完美,妈妈才会弯起嘴角,一扫败落的神色,像个活生生的母亲一样,给她一句冷淡的夸奖。
&ep;&ep;书房里寂静的像幽深的密林,盛桃却浑然不觉黑暗降临,面带笑容的一直写。
&ep;&ep;她兴高采烈地小跑着跨出房门,迈出脚步,敏锐的“啪嗒”一声钻进耳朵里。
&ep;&ep;她僵在原地,难以控制的颤抖。
&ep;&ep;盛桃低下头,昏暗的月光照射出猩红的亮泽。
&ep;&ep;是血。蔓延联系成一片汪洋,像毒蛇一样,幽幽的,滑腻腻的,湿泽的血液缠绕在她的脚底。
&ep;&ep;隔着华丽的地毯,她的视线穿过空荡荡的阔大客厅,看到厨房门口露出的一只脚,纤细的脚腕被血染湿,挂着粉色的棉拖。
&ep;&ep;和许韬蓝色的是一对。
&ep;&ep;被鲜血浸染,湿漉漉的下坠,躺在地板上的,盛清影。
&ep;&ep;盛桃深吸一口气,肺里都是铁锈般的血腥味道。
&ep;&ep;她捏紧厚厚的作业纸,继续中断的动作。盛桃小跑起来,踏过厚厚的一层血液,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整个世界都是红色,随着动作飞溅出血花,落在她细弱的小腿,溅脏纯白的校服下沿。
&ep;&ep;但盛桃脸上没了欣喜,唇角扯开诡异的弧度。
&ep;&ep;——杀了他,杀了许韬。这个声音回荡在她头脑,异常清晰,越响越烈。
&ep;&ep;盛桃找到了血流的源头,倒在血泊里的盛清影,小腹上破的几个大洞,红色的液体涓涓流出。
&ep;&ep;倒映出许韬因恐慌而涨红的脸色,急促的呼吸,还有滴答滴答的声音,藏在身后的菜刀顺着向下流血。
&ep;&ep;像是浑然不觉盛桃的出现,许韬哆哆嗦嗦的撂下菜刀,浑浊的意识吐着字句,“我——我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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