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怎么又停下来了!”艮志鹏惊奇地喊道,他就站在连舒易右边,极力踮着脚往前面望去。
&ep;&ep;出乎意料,一路上这位年轻人都没有表露出沮丧的情绪,毕竟他才十七八岁,很快就忘了那可怕的、无法拒绝的命运,活在当下。抑或,他只是在隐忍,试图忘记不愉快的情绪。
&ep;&ep;连舒易不禁羡慕他的乐观。这时,前方吹起了号声,这时人潮开始往后流动。连舒易看看天,说道:“该歇息、吃饭了。你叫艮志鹏是吗?”
&ep;&ep;艮志鹏看向连舒易,眼睛闪闪发光:“是的,你也是跟我一个营的吗,你叫什么名字?”一路上他确实憋得慌,其他人似乎有意孤立他,并不愿意同他交谈。
&ep;&ep;“连舒易,尘荒府连集乡人士,鞭策营。”
&ep;&ep;正说着,伍长开始点名,确认人齐后,领着一起的五个人往后方走去。后方是辎重队,就餐时间需挨个向辎重队的负责人们领取干粮。多数人从家中自带干粮,都寻思着留到部队改善伙食,他们知道如今部队的供给有多么急缺。
&ep;&ep;而将军和总督们,骑着马一溜烟跑去了最近的客栈和酒肆,不受拥挤等待之苦。
&ep;&ep;所幸负责发放干粮的人也有数百人,这大大加快了效率,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连舒易拿了几个干馍馍,盘腿坐在路上人群中。在他的周围,坐着一路来的同伴。伍长不允许他们走散。
&ep;&ep;这时,有人提议道:“大家以后都是鞭策营同僚,不如趁这功夫,互相了解一下。”说话的人年约十五六岁,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皮肤发红,大概是热的,他啃了几口馍,接着说道,“我先来,我叫何必笙。”
&ep;&ep;一行包括伍长何术在内,共六个人。连舒易和艮志鹏自我介绍后,接下来还有两人,他们啃着干粮面面相觑,等着对方先说。
&ep;&ep;新兵里并不都是小伙子,剩下两个人中,就有一个中年男人,头发油腻蓬乱,胡须也似很久没打理过,在瘦削的脸上肆意生长,遮盖了嘴唇,使他脸上那深陷的眼窝、大而无神又布满血丝的眼睛更加突出。身上的衣服虽勉强洁净,却连扣子都没扣好,天知道这个男人过着怎样失意落魄的生活。
&ep;&ep;等了一会,他含着馍,含混地说道:“鄙人吴山远。曾经,鄙人在繁华的州府,做酿酒贩酒的生意,有丰厚的收入,美满的家庭,一度以为,人间疾苦与鄙人无缘。”喉头“咕嘟”一声,把馍咽了下去,接着说道,“但是战争爆发后,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每天都面对着巨额亏损和庞大的税务,逼得鄙人不得不歇业,四处求职碰壁,失去了生活来源,又花光了积蓄。妻子对我感到失望,带着孩子离开了我,我多么想再摸一摸小女儿可爱的小脸蛋。我也多次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但乡下的母亲总是写信来,说‘孩子,回来吧,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回家,回来跟妈妈一起住。’”
&ep;&ep;说到这里,一个大男人,竟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老妈老糊涂了,她以为我还是十五岁。”
&ep;&ep;他的肩膀颤抖得厉害。
&ep;&ep;这是一位经济破产、试图去战场寻找希望的中年人。相比这群年轻人,吴山远说得太多。最后一个士兵就简单多了,他只是随意地说了句“我叫习文。”就没了下文。
&ep;&ep;众人陷入沉默,只剩下咀嚼声。
&ep;&ep;从州府官道出发,经过滨海州,到尘荒府的最东边沿海,乘上巨大的战船,海鸥在高高的天际来回,看海浪轰鸣着,将士兵们送上征途。
&ep;&ep;王世子林世荣后发先至,早在这支部队之前,他的皇家舰队已经出发,五艘中型炮艇围着一艘大型旗舰,林世荣就坐在旗舰甲板上,观赏海景。彼时顺风顺水,风帆鼓胀。船首像是海之女妖,白玉雕成,镶两颗翡翠眼睛,妖异而美丽。
&ep;&ep;传说,海妖像可以庇护船只战胜所有海上敌人,安全渡海,胜利返航,是以作为皇家舰艇的标准配置,用料豪奢,不计工本。
&ep;&ep;海浪怒吼起来、拼命颠簸着,却依然被这巨舰所镇压。林世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意兴索然地走向船舱-那里有豪华卧室,佳肴美酒,还有美人。
&ep;&ep;白日宣淫固然不妥,若非如此,又叫世子如何打发这海上无聊时日?
&ep;&ep;喝最醇的酒,操最美的女人,打最凶狠的仗,这是林世荣的人生准则,虽然在凶险的战斗中,他更多出现在后方指挥,命令士兵们血腥杀戮。至于若有屠城美事,他倒是乐于身先士卒。
&ep;&ep;而现在,他就要披挂上阵了。一想起那冰雕般的女子,林世荣就禁不住心痒痒。那是父亲林葆齐转手给他的玩物。
&ep;&ep;光说这船上,一共有侍卫三十名,船工、伙夫四十三人,艺伶舞姬倒有五十人,说是艺伶,我们这位王世子却哪有什么艺术追求,饮宴时召来助助兴,热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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