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霍景却只是遥遥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目光清冷。一袭玄衣,于冬日的素白里越显出一片锈铁似的冷寂。
&ep;&ep;霍源嗓子都要喊哑了,都不见霍景开口帮忙,自个儿却被拖得越来越远。他那颗起初还轻快的心,渐渐往下沉沦。一个不妙的事实,横在了霍源的眼前——这一回,自己可能是真的在劫难逃!
&ep;&ep;流放……
&ep;&ep;流放!
&ep;&ep;若是当真流放了,且不说这京城的荣华富贵他还是否能撷得,便是能不能在蛮荒之地活下来,那都不成定数!
&ep;&ep;自己好端端一介京城贵公子,如何就要落得那般下场?
&ep;&ep;这样惨烈的现实兜头劈下来,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落,令霍源的心凉了个透彻,仿佛坠落冰窟。现时,恐惧与惊慌才后知后觉地漫溢上来。
&ep;&ep;霍源不甘地再次挣扎起来,对霍景大喊道:“大哥,我落难了,于宁王府的名声也有损,你怎可对我见死不救?”
&ep;&ep;霍景淡漠道:“你罪有应得。若免去了你的惩处,才叫于宁王府的名声有损。”
&ep;&ep;霍源还想说些什么,霍景却是一记冷厉眼光望来,“而且,本王一向记仇。母妃忌日,伽罗寺外发生之事,本王尚且记得。——只不过是流放罢了,你受的起。”
&ep;&ep;霍源闻言,微微一愣。
&ep;&ep;母妃忌日?母妃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有忌日……莫非,霍景所说的,乃是他的亲生母亲许氏的忌日……
&ep;&ep;忽然间,霍源的身子如坠冰窖,整个人彻底愣住。
&ep;&ep;许氏忌日,霍源与母妃曹氏暗自打听了霍景的行程,并暗中派遣了几个江湖刺客,刺杀宁王。只可惜,刺客失手,霍景只受了点儿轻伤。
&ep;&ep;霍源本以为,那些刺客全都自尽而亡,料想是追查不到线索,自己和母妃曹氏也能高枕无忧。没想到,霍景竟查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是隐忍不发罢了。
&ep;&ep;他竟全部一清二楚!
&ep;&ep;霍源的心底,涌起一阵麻木的冰冷,手脚惊惧得直哆嗦。——冒犯薛静容与太后,只是个整治他的借口。而霍景真正动手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从前的刺杀之行。
&ep;&ep;有刺杀之事在前,大哥又怎会帮他?
&ep;&ep;只怕这一回,大哥会伺机报复!就算只是流放,大哥也能在流放的路上下手;而现在的自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ep;&ep;霍景见到这个弟弟表情遽变,慢慢挑起了唇角,道:“霍源,若非你心术不端,总将心思用在不上道的地方,本也不必落至这个下场。本王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ep;&ep;虽得知刺杀一事与曹家脱不了干系,但念在兄弟血缘上,霍景还是放了霍源一马。谁料到,霍源依旧这般心术不断,竟妄想侮辱薛家静容,险些为宁王府招来一场大祸。
&ep;&ep;霍源麻木地听着大哥的话,心底却是一片乱麻。
&ep;&ep;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等待自己的下场却是如此,他内心的不甘已经暴涨到了极致。
&ep;&ep;此时,霍源还偏偏听到薛阁老正与霍景笑吟吟说话,道:“这次宁王殿下大义灭亲,定会叫陛下颇为赞赏。封地粮石,恐怕只多不少。”
&ep;&ep;自己下场凄惨,霍景却能步步高升。
&ep;&ep;凭什么……
&ep;&ep;凭什么!
&ep;&ep;已经被拖到宫门口的霍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咬牙挣断了捆着自己的绳索,又眼疾手快地夺过一把刀,劈手向着霍景的方向袭去。
&ep;&ep;他是学过武的,虽然不精,但也叫几个武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ep;&ep;“王爷小心!”
&ep;&ep;“快保护王爷!”
&ep;&ep;眼看着那把刀就要劈到霍景身上,几个武官都吓出了一身冷汗。须知嫌犯走脱,又伤了皇亲国戚,这可是大大的玩忽职守之罪。武官首领连忙飞扑上前,纵身挡在霍景之前。
&ep;&ep;“噗嗤”一声响,那把刀没入武官的肩头,大片血迹飞滚到地上。
&ep;&ep;老太后方从侧殿里出来,便撞见一地通红鲜血。她一个深闺妇人,几时见过这等场面,当即惊叫起来,靠在身旁的老嬷嬷怀里。
&ep;&ep;“太后娘娘,莫看!莫看!”老嬷嬷给薛太后顺着气,将她视线转背过去。
&ep;&ep;砍罢这一刀,霍源就像是没了力气,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眼里只有麻木的不甘。那几个武官连忙涌上来,将人牢牢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