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我没死！”但她的身体仿佛分裂成了两个小人，一个拼命挣扎，另一个死命束缚。

&ep;&ep;那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像你这般弄，一会儿我就赢了。”

&ep;&ep;那声音一边说，一边慢慢移近。她感觉自己飘飘升上了天，身子被翻转过来，肚子硌在一块岩石上，天地一下子掉了个儿。紧接着，脊背一痛，胸中的郁结似乎一下子窜出了身体，她的喉咙痉挛着，强烈地咳嗽起来，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乱草，被水打湿……还有血。

&ep;&ep;一双手又将她翻了过来。她呆呆地看到一片蓝天。

&ep;&ep;那双手一松，扑的一声，她便掉在草地上，后脑磕得直疼。

&ep;&ep;那懒洋洋的声音叹了口气：“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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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又过了不知多久，奉书才渐渐回复了清明，记起了自己是谁，记起了如何讲话。

&ep;&ep;“娘……”这是她讲出的第一个字。

&ep;&ep;那女孩冷笑一声：“叫我呢？”

&ep;&ep;“我要我娘……”

&ep;&ep;“你娘死啦！”

&ep;&ep;怎么会？她又惊又恸，叫道：“爹爹……”

&ep;&ep;“唔，爹也死了，不用叫了。”

&ep;&ep;她睁大了眼，只觉得天旋地转，用尽力气，想要爬起来。她挣扎了一下，便有一双手托在她腋下，扶她靠着岩石坐起来。接着一捧水送到嘴边。她胸中火烧火燎地痛，连忙大口大口地喝了，这才觉得心中略畅。

&ep;&ep;眼前是一条浑浊的大河，河岸上是密密的芦苇，延伸进无边的荒草地里，好像一队待命的士兵。草丛中，似乎伏得有人，但都是一动不动的。

&ep;&ep;她再转头一看，吓得大叫起来。给她喝水的那人头戴圆皮帽，身穿蒙古袍，是个鞑子兵！

&ep;&ep;那人听到她的叫声，也吃了一吓，跳起身来。他身材并不太高，脸上更是充满稚气，虎头虎脑，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想必是方才那说话的男孩。

&ep;&ep;一个小鞑子兵。她拼命想要推开他。

&ep;&ep;那男孩眼中不解，茫然朝身边一人看过去。

&ep;&ep;奉书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更是吓得小声尖叫。又是一个鞑子兵，帽檐下面一双亮亮的眼睛，懒洋洋地一眨一眨。

&ep;&ep;那双眼睛盯着她看了一看，忽然弯成两个月牙儿，扑哧笑了一声。那人撩开皮帽，露出一张黑黑的瓜子脸。是个女孩，年纪和大姐差不多。

&ep;&ep;那女孩嘲弄地看了她一眼，“把我们当鬼了？衣服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一会儿你要是不死，最好也穿上这么一身。”

&ep;&ep;她这才觉得身上凉凉的，忙低下头，只见自己身上一大半的衣裳已经不翼而飞，露出两条胳膊和一片肚皮，大腿也几乎是光着，雪白的皮肤上布着不少伤口，翻出粉红色的肉来，火辣辣地疼，鞋子更是早就没了踪影。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看得要多清楚有多清楚。她的脸腾的红了。活到这么大，除了伺候她洗澡的小丫环，没人见过她这般衣不蔽体的样子。后来她没有丫环了，便一直是自己洗澡。

&ep;&ep;那女孩反倒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还伸手去摸她。她想躲，可是全身没力气，一寸也动不了。

&ep;&ep;那女孩伸手在她胸前按了按。她感到一阵剧痛，不由得叫出来。

&ep;&ep;“唔，肋骨断了。”

&ep;&ep;又摸上她的腿。她又是一声大叫。

&ep;&ep;“腿也折了。壁虎儿，你真的还要救她？”

&ep;&ep;原来那男孩名叫壁虎。好奇怪的名字。壁虎微微红了脸，答道：“她还没死嘛。我赢了。”

&ep;&ep;那女孩扬了扬下巴，看着她，像是检查一只刚生下的小乳猫，最后判断道：“我看也活不了多久。”

&ep;&ep;“不许咒我！”她大怒，便要跳起来和那女孩理论。但刚一动弹，方才被按过地胸口、大腿就撕裂般地疼痛，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ep;&ep;那女孩伸手在她的头上脸上摸了一圈。

&ep;&ep;“还好，脑子没坏。喂，你叫什么？”

&ep;&ep;她张口要答，心里却忽然警惕起来，小声问道：“你不……不认识我？”

&ep;&ep;好疼。每说一个字，胸口都像火烧一样，忍不住的咳嗽。

&ep;&ep;那女孩奇怪地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ep;&ep;“那你为什么说……我娘我爹都死了……”

&ep;&ep;“哼，兵荒马乱的，你爹娘要是没死，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给人丢下河去？要不是你给冲到一块石头上，我兄弟又眼尖，哼哼，你现在早去见你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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