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月的葬礼是在五天之后。

在这之前，隋意的尸体也已经火化了，沈清砚和赵瑾夏去办的，陈暮星没有过问，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安置的。反正那天回来之后赵瑾夏消沉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了。

不过陈暮星倒是敏锐的察觉出来，她的眼睛比之之前更加清亮了，就像是终于散去了所有的阴霾，重新清扫了天窗。

应该是真的放下，彻底告别了过去。

而陈晞的尸体也在同一天被推进了火化炉，她依旧没有去，只听说还是陈允舟负责了她的后事，她也没什么意外。倒是当天晚上，沈清砚给她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两个墓碑，一个上面写着周卉，是陈晞将自己生母杀害之后于心不安，给她立的碑，另一个就她旁边，上面写着“周卉之女”。

陈暮星确实有些惊讶，没想到在她死了之后，陈允舟反而放下了这个替别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连名字都给她剥夺了。

其他的倒再没有别的想法了，毕竟那是他们陈家自己的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江霁月葬礼这天，郑济泽和陈时雨也回来了，老爷子最近身体也是强弩之末便没有再折腾着来回。

郑济泽还是和之前一样，身上带着医者独有的温和气质，倒是陈时雨变了不少，身上少了些大小姐的骄纵，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大概也是与怀孕了有关。

是的，陈时雨怀孕了，之前嚷嚷着不喜欢小孩子不会生孩子的她，现在抚摸着自己已经六个月大的肚子，满脸皆是即将为人母的温柔慈爱。

郑济泽在一旁搀扶着她，时不时的低头询问，满满的关切和爱意。

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比之前好上了太多。

陈暮星对于这种转变还是蛮乐于见到的，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她是知道郑济泽是很爱陈时雨的。

“暮星。”

葬礼结束，郑济泽举着雨伞搂着陈时雨的肩，小心翼翼的护着她，朝着她走了过来。

“郑医生，好久不见。”

陈暮星穿着一身黑衣，沈清砚站在身后给她撑着伞。

濛濛细雨，但时间长了总是能打湿衣服。这种天气总是让人不好受。

“知道你会来，在礼堂的时候就一直在找你。”郑济泽说。

陈暮星确实早就定了会去送江霁月最后一程，是她自己提的，因为知道江清月想，但又不想再次来要求她。

“没有去礼堂，一直在这边等着。”

但也并没有去礼堂，只在陵园这边，远远的看着她下葬。

“繁星还好吗？”

郑济泽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也没再去多问。

自从繁星病好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慢慢淡了，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日子，会相互道句祝福。

陈暮星是并不想这样的，毕竟郑济泽对她属于救命恩人般的存在，但碍于陈时雨对他们之间的误会，她也不好太过热情。就连繁星与他的联系也被她有意识的控制了。

“她很好，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她一直吵着想见你呢。”

繁星记事的比较早，且郑济泽对于她也是半个爸爸般的存在，所以自然不可能因为长时间不见面而遗忘或关系变淡。

在知道郑济泽要回来之后，兴奋的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询问什么时候来看看她。

郑济泽这次回来，也是预留了去见她的时间的，所以陈暮星才会当着陈时雨的面这么问出来。

“会多待几天，明天没事了我就去看她。”

“好，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暮星。”

陈时雨开了口，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暮星也礼貌的看向她，“陈小姐。”

曾经，她也喊过她小姑姑，但她并不愿意听，还将她骂的不堪入耳，便再没有去自讨无趣的喊过。现在她和陈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不会再去喊了。

陈时雨被她这句陈小姐喊的脸色有些难看，张嘴说：“暮星，我知道你才是……”

被郑济泽捏了捏手心，停下了接下来的话。

“对不起暮星。”她重新开口说，“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很抱歉，对你造成了伤害。”

“没关系。”陈暮星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生病了，控制不住自己。”

她后来才知道，陈时雨之前并不是这样的，那次大病一场之后，情绪就有些极端难控制，然后自己和繁星确实叨扰了郑济泽太久又占据了他太多的时间，再加上陈晞在中间各种挑拨。

现在心平气和下来，也能理解。

再加上她是郑济泽珍爱的人，她也不愿再和她去计较。

“还有，谢谢你。”她这次十分诚恳的说，“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陈暮星知道，她在谢谢自己给她换肾的事情。

其实不用谢她，她也不是自愿的，她也是被迫的。

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再去计较的欲望。只微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我和繁星，更要谢谢你的郑医生。”

时也，命也。

一切，都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