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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老夫人将身边的瑞嬷嬷和丫鬟香枝赏赐给了静无,静无便跟着二人学习女红、理家,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ep;&ep;转眼到了十月十六,黄历上诸事皆宜的好日子。昨日里已过了嫁妆,金银首饰、绫罗布匹、家私箱笼等,足足一百二十八抬,看得人啧啧惊叹。此时定安侯府里一片张灯结彩,下人们统统换了簇新的衣裳。连那醉心修炼常年不理庶务的老侯爷也难得露了面。

&ep;&ep;挽面后的皮肤格外光滑,心形小脸儿上薄施粉黛,弯弯的眉毛更加浓黑,淡粉的樱唇也更加娇艳。绕是静无原本于这桩婚事上无甚期待,此时也是红晕弥漫上脸颊,美目流转,带着一丝羞涩和柔情。

&ep;&ep;喜娘快要看直了眼,直道从没见过静无这样美的小娘子。

&ep;&ep;庄氏嫡支旁支的几个姐姐妹妹,正在房里与静无说话。庄敏仪听了心中不服,又顾及自己上个月才因为静无被教训了一顿,昨夜她娘亲又对她叁令五申,不准在今天耍小性子。她只得一言不发,气鼓鼓地坐到一边。

&ep;&ep;吉时将至,大太太走了进来,脸色却有些难看。很快,静无便知道了个中缘由。按照习俗,迎亲本该新郎官亲迎方才能凸显诚意。可她将要嫁的夫君程暻并没有来。

&ep;&ep;静无头上盖着喜帕,独自行了礼。厅堂中的气氛有些微妙。庄敏仪扯着嘴角,被大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好容易忍住笑。大红地毯从侯府中铺到八抬大轿前,静无被喜娘扶着,坐进轿子里。

&ep;&ep;程府离定安侯府并不太远。静无听着花轿外吹吹打打的声音,不一会儿,轿子落地。她从喜帕下向外看去,眼前又是一片红色地毯。地毯有些微凹凸,下面是布料和高粱,取步步登高之意。

&ep;&ep;静无心中隐有预感,果然,直到被送入洞房,程暻仍没有出现。隔着红盖头,静无清晰地感受到旁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ep;&ep;喜床前挂着百子帐,静无被扶着坐在床上,觉得身下有些硌人,刚微微抬起身子,又被一双大手狠力按了下去。静无吃痛地咬住了唇,便听到一个老妇人嘶哑的声音:“今日可是夫人大喜的日子,坐帐坐的是子孙富贵,万不能坏了规矩。”

&ep;&ep;静无带来的丫鬟见那个程家的嬷嬷拉着好长一张脸,心中更为不忿。香枝在她手里塞了块银锞子,赔笑着叫她出去吃茶,那婆子才不情不愿地走了,一时间房里只剩下静无从侯府带来的丫鬟嬷嬷。

&ep;&ep;丫鬟们扶静无起身,将床上的花生枣栗扫开一小片,却看到静无已经将头上的喜帕扯了下来。香枝欲言又止:“姑娘……”

&ep;&ep;静无说道:“帮我把头上的发髻拆下来。”

&ep;&ep;她今日绾了高髻,珠翠戴了满头,看起来华美,却重得很。

&ep;&ep;丫鬟们犹豫着没敢动弹。瑞嬷嬷劝道:“姑娘,姑爷想来是因为那些个陈年旧事与侯府有些芥蒂,可说到底,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姑娘今日忍了一时之气,他日姑爷必定更加怜惜您。”

&ep;&ep;静无心中嗤笑,程家人对定安侯府,何止是心有芥蒂?这些日子,她听身边服侍的下人影影绰绰地提过,当年程家触怒了先帝,被判流放叁千里。那时侯府自顾不暇,自然无法搭救。这话说得好听,看今日这架势,再联想到侯府的态度,恐怕当年定安侯府非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多半是落井下石了。

&ep;&ep;只是她那个名义上的“夫君”再忿懑,大不了拒了这桩婚事,凭什么报复到她这个认回侯府一个月的“侯府大姑娘”身上。而她也决计不会为了侯府不成器的老爷少爷们的前程委曲求全。

&ep;&ep;静无将一只耳钳摘下来,满不在乎地说:“他连拜天地都躲了去,眼下我都成了京城独一份儿的笑话了。我坐在这苦等一夜,岂不更惹人笑了。”

&ep;&ep;丫鬟们拿她无法,只好服侍她拆下发髻,净了面。大红喜服被换了下来,床褥上的果品被抖在地上。静无穿着水红色中衣,钻进被子里,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ep;&ep;再一醒来已经是月上中天。床幔不知何时被挂了起来,静无视线朦朦胧胧的,看见有个人正坐在正对着帐床的圆桌前。她睡得头脑昏沉,还以为是在妙善庵里,便要叫“静觉”。话还没出口,她就发觉不对。对面那人身量高大,头戴玉冠,穿着红衣,分明是个成年男子。

&ep;&ep;静无当下睡意全无,腾地一下坐起来。雨过天青色的茶盏被男人端在手中,他手指如玉,优美修长。男人朝她微微一笑:“你醒了?”

&ep;&ep;静无攥紧了手中的被子,挡在胸前:“你是谁?”

&ep;&ep;她话音一落,就暗自后悔,觉得自己问了句蠢话。果然,那男人放下茶盏,缓步向她走来。

&ep;&ep;他明明眉眼带笑,静无偏偏感到一股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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