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静无从后山回来时天都要黑了。她远远就看到一个高瘦女子没头苍蝇似的转着圈子,好似急得火烧眉毛一般。那女子瞧见了她,大步向她走来,走得太快,身上宽大的青色僧衣都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ep;&ep;一看就是她大师姐静贞。
&ep;&ep;静无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昨日挖的陷阱捉到了一只野兔,她一刻钟之前刚吃完烤得外焦里嫩的肥美兔肉,还剩一只兔腿被她裹了油纸,藏在袖子里。
&ep;&ep;静贞叁两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扯住静无的胳膊,连珠箭似的数落她:“你呀你,成日神出鬼没的,不到吃饭时就瞧不见人影。你可知道师父等了你多久了?”
&ep;&ep;静无一惊,难道是她偷偷跑进山里捉山鸡逮兔子打牙祭的事被师父发现了?她连忙赔笑脸,又问:“静贞师姐,你知不知道师父找我有什么事呀?”
&ep;&ep;静贞笑骂她:“那我怎么知道?少在我这耍滑头,还不快过去。”
&ep;&ep;方丈室内燃着名贵的檀香。静无进门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便听到慧明师太唤她:“静无,你上前来。”
&ep;&ep;静无走到近前,看到师父身旁坐着个叁十几岁的美貌贵妇,贵妇身后还侍立着一个瘦削严肃的老嬷嬷。那妇人生了张圆脸,眉目柔和,观之可亲,耳边垂着两颗指甲盖大小的浑圆珍珠,穿着一身雪青色织金袄裙,显得十分富贵雍容。
&ep;&ep;她师父慧明师太对那贵妇人毕恭毕敬道:“夫人,这就是静无了。”
&ep;&ep;贵妇人细细看她,眼含笑意,静无却被她瞧得后背发毛。半晌,那贵妇说道:“师太将这孩子教养得很好。”
&ep;&ep;静无心中更加纳罕。她师父忙说不敢,随后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差点将她劈得烤野兔一样外焦里嫩。
&ep;&ep;“静无,这位夫人是你的嫡母,今日是来接你回侯府备嫁的。你且收拾一下,就随夫人去吧。”
&ep;&ep;静无浑浑噩噩走出方丈室,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她居住的那间禅房的。
&ep;&ep;师妹静觉染上了风寒,正卧病在床。瞧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静觉从床上爬起来,咳了两声:“静无,你怎么了?”
&ep;&ep;静无好似瞬间从梦中惊醒一样,摇了摇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揉她光溜溜的脑袋:“小豆苗不要没大没小,要叫师姐。”
&ep;&ep;“快放手,你才小豆苗!”
&ep;&ep;静觉人小力气也小,被她抱住,半晌挣扎不开。她的小手无意间碰到静无柔软的胸口,好像被火苗舔了手指一样连忙弹开,躺在她怀里一动不敢动,闷声闷气地说:“你总是这么欺负我。”
&ep;&ep;没等到静无的回答,静觉抬起头,看到她忧愁地垂着眼睛。静觉心里有些慌,又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ep;&ep;静无看着怀里的小师妹。静觉来到这妙善庵时才四五岁年纪,长得玉雪可爱,却孤僻得很,谁也不搭理。她们被安排住在一起,她看静觉像个小大人一样,就总爱逗她。转眼几年过去,她早将静觉当成亲妹妹一般。
&ep;&ep;静无摸了摸静觉光秃秃的小脑袋:“静觉,我要走了。定安侯府来了人,要接我回去嫁人了。”
&ep;&ep;静觉支楞一下坐起来,脸色难看得紧:“你……你……”
&ep;&ep;她手指着静无,“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静无被她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露出两粒小酒窝:“你怎么好像比我还着急的样子。”
&ep;&ep;静觉恼怒地拍开她蹂躏自己小脸儿的手:“你还笑得出来?他们十六年对你不闻不问,今天突然要接你回去,一准儿是不安好心!”
&ep;&ep;“可我又有什么法子?”静无叹口气,又玩笑道,“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往好处想,去了侯府,可就用不着顿顿都吃没有一点油水的青菜豆腐了。”
&ep;&ep;静无从袖子里掏出裹在油纸里的兔腿。她在方丈室待了太久,兔腿已经冷了,油纸有的地方被烤出的油浸透,变成了深棕色。
&ep;&ep;“行了,我真的走啦。往后你可就只能自己去后山捉兔子了。”
&ep;&ep;静觉拽着她的袖子不肯松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静无亲了亲静觉的小脑袋瓜,拂开静觉的小手,在她复杂的目光里,转身便离开了禅房。
&ep;&ep;师姐妹们已经听说了她要离开的消息,纷纷出来同她道别。有的还抹着眼泪,委婉叮嘱她万一发达了千万别忘了大家伙儿。
&ep;&ep;大师姐静贞将她们一一轰走,对静无说道:“你快着些,侯夫人已在马车上等着了。”
&ep;&ep;妙善庵不过是京郊一处小庵堂,没一刻钟她就走到门口。山门前停着马车两辆,靠前那辆装饰华丽,车厢嵌着金银丝,四角的金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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