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香枝眼皮一跳，垂着头回答：“回夫人话，奴婢今年十七了。”

&ep;&ep;静无“哦”了一声：“比我还大一岁呢，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ep;&ep;香枝听得心中发慌，又听到静无说“府中陈管家之子与你年纪一般大，现在在他爹手下做事，将来在府中做个管事，或者出府做些小生意日子总不会差”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奴婢不想嫁人，只想一生服侍夫人！”

&ep;&ep;静无被她吓了一跳，几滴黑色药汁溅在手指上，连忙掏出帕子去擦，面露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起来说话？”

&ep;&ep;她特意没留其他人伺候，见香枝不肯起来，也不好硬拉她，被香枝那几句话说得心里腻烦，因此态度便不耐起来：“你嫁不嫁人，关服侍我什么事？院子里的桂嫂子，针线上的王嫂子没嫁人吗？”

&ep;&ep;香枝只低下头不说话，身子瑟瑟发抖。静无将药碗放到桌上：“你才十七岁就说什么终生不嫁，是不是为时尚早了些？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是真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陈管家之子？”

&ep;&ep;“奴婢，奴婢……”香枝舌头打结，暗暗思忖，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心思转得飞快，难道夫人是想要主动抬她做通房？这也不无可能，现在老爷夫人还是新婚，夫妻恩爱，但将来肯定少不了小妾通房。自己的卖身契就握在夫人手里，而且她虽然自负美貌，可仍比夫人差了许多……想到这里，香枝心一横，鼓足了勇气，“奴婢是不想嫁陈管家之子！”

&ep;&ep;她心中忐忑又激动，额头上一片汗津津。静无冷淡地看着她：“哦？你不想嫁陈管家之子，那你想嫁谁？你我也有几分主仆之谊，你对府中哪位管事有意，或者想要出府自行婚嫁，大可直接和我说，我也好为你添一份嫁妆。”

&ep;&ep;“夫人！”香枝失声叫了出来，“奴婢一心向着夫人，夫人怎么能这样对我！”

&ep;&ep;静无懒得再和她说，汤药已经放得微温，她闭着眼睛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可她原以为对香枝已经仁至义尽，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事。

&ep;&ep;这天静无身体不适早早睡下，又被喧闹声吵醒，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就听见程暻温柔的声音：“不用管，睡吧。”

&ep;&ep;她“嗯”了一声，身子自动在程暻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了过去。转天醒来她才知道，昨夜里程暻沐浴时，香枝不知怎么竟然进了浴室，被程暻轰出去时衣服都没穿，今早就被发卖了。

&ep;&ep;静无听了，心里沉甸甸的。到了晚间，程暻回来时，又不轻不重地提点她，要她管好了内宅。静无哑口无言，这确实是她的失职。转念又想到，若是她发现了香枝的心思时，第一时间就打发她出去，是不是香枝今日就不会被卖了？

&ep;&ep;她心情郁郁不乐，风寒本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没想到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当晚就开始发热。静无一向很少生病，这一病就是十来日，定安侯府下了几次帖子，都被推了。

&ep;&ep;一晃又到了程暻休沐的日子。这天夜里，他正在房里看书，静无钻进他怀中，在书页上一扫，对着密密麻麻的“失所以往来”“恃人之伤气，可败也”，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ep;&ep;程暻白日里与同僚饮宴，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居家的天青色道袍。他皮肤极白，剑眉凤目凌厉威严，此时垂着眼睛，全部心神都放在书上，身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高冷意。

&ep;&ep;他身上仍是熟悉的沉香与白檀的清雅香气，贴近了细嗅还能闻到一股淡淡酒香。静无整个人坐在程暻怀里，将他腰间的细带缠在指间绕圈，哼哼唧唧地叫他。

&ep;&ep;程暻分心去看她：“怎么了？”

&ep;&ep;却见静无眉眼低垂，脸上微红，洁白贝齿轻咬樱唇：“你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ep;&ep;她出嫁前原本想着，即便不能与这个素未谋面的“夫君”相敬如宾，互不干涉“相敬如冰”也是好的。可他对自己这样好，而她好像也开始习惯他依赖他，若是他接受了香枝，若是有朝一日他将这份温柔给了别人，她还能做到淡然处之吗？

&ep;&ep;程暻注视着静无，久久没有回答。静无眼睛里发酸，细带在她手中绞得更紧了：“如果，如果你只对我一个人好，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ep;&ep;程暻将书放在一旁，捧着她的小脸儿亲了亲：“我自然只对娘子一个人好。”

&ep;&ep;“等一下，我的意思是……”

&ep;&ep;静无红着脸，还要再说，就被程暻打断：“我答应了妩儿此生不会纳妾，便不会食言。”

&ep;&ep;他目光坚定而温柔，话虽简短，但掷地有声。得到了想听到的答案，静无心里感动欢喜，又隐隐有点委屈，小声嘟囔着：“只是因为承诺吗……”

&ep;&ep;晚间休息时，静无背对程暻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