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让人将此地围起,以备天明之后勘验,所以这里的脚印不是我的就是他的。人的脚印根据身量体重步法习惯年龄皆不相同,你看我的脚印……”他说着抬起一边脚,引她对比,“我的脚印显然比他的要短一点,下陷的深度也略有不同,虽然差别细微,但都是至关重要的。再加上我的鞋底有侯府特制花纹,而他的并没有,凭此很容易就可以区分开来。”
&ep;&ep;秦婠微微张嘴,愣愣看他,他解释浅显易懂,语速疾缓恰当,极有信服力。
&ep;&ep;这样的沈浩初,她从没见过。
&ep;&ep;“根据他留下的脚印,可以判断出此人应该比我瘦,身高在五尺七到六尺之间,比我高半个头左右。”他放下脚,看着铜尺上的刻度,在心里计算一番方道,语毕发现秦婠在发呆,不由又敲敲她的脑袋,“你有没在听我说话?”
&ep;&ep;“听着呢,你别老打我头。”秦婠摸上脑袋,怒回,“五尺七的身高在京城可不常见,大多是关外胡人,不过关外胡人虽然高,但也壮实,不可能比你更轻。”
&ep;&ep;沈浩初已经算高的男人了,比他还高?那得什么模样?恐怕她只到那人的胸口吧。
&ep;&ep;“还有,这里是侯府废旧园子,别说外人,就算是咱们府里人都未必认得路可以半夜凭黑摸来,照侯爷刚才的意思,那人来无影去无踪,昨晚护院们已经第一时间在园里围捕巡查,可还是让他轻而易举地跑了,我猜他应该是对咱们府里的格局非常熟悉才是,甚至比一般人要来得更熟,但是咱们府里没有这么高的人。”秦婠斟酌着说完一番话,才发现沈浩初已经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你盯我做什么?”
&ep;&ep;她从地上站起,抖抖裙上沾的泥沙,沈浩初跟她站起,点头道:“孺子可教。”
&ep;&ep;大约她自己没有发现,她言行已经不是初时小心翼翼的口吻了,他还是比较喜欢这样无拘束的她。
&ep;&ep;“你想怎么查?”她问他。
&ep;&ep;沈浩初已迈步往外走,若按常规也不是没有查的法子,但现在他有个更为大胆的猜测,导致他无法按照常理去判断,故而并没正面回答她,只道:“从长计议。”
&ep;&ep;“你怎会这些勘验技巧?”秦婠又问他。
&ep;&ep;“我不是说了我想进大理寺,这几天看书看的。”沈浩初挑眉。
&ep;&ep;秦婠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现学现卖啊,难怪了……”
&ep;&ep;难怪讲不出查探的法子。
&ep;&ep;“难怪什么?”他止步看她。
&ep;&ep;“没什么。”秦婠越过他往前走去。
&ep;&ep;沈浩初两步跟上,眉梢动了动——不错,知道怼他了。
&ep;&ep;“走吧。”他在她耳边道。
&ep;&ep;“去哪?”秦婠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男人。
&ep;&ep;“去当你的挡箭牌,陪你见老太太去。这么晚过去,你不怕被人责问?”
&ep;&ep;“……”秦婠忽然想把这人的皮囊撕开来,看看里面到藏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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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丰桂堂里肃静非常,沈老太太板正地坐在榻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堂下坐的人。
&ep;&ep;堂下已经坐满人,二房三房都来得齐全,宋氏林氏坐在下首,邱清露在宋氏身后站着,几个姑娘也端正地坐在锦凳上,轻易不敢出声儿。
&ep;&ep;雁哥沏了碗茶送来,小陶氏忙接了恭恭敬敬递给沈老太太,秦老太太接了茶,要开碗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浮叶,发出扣扣的脆响,低垂的眉眼看不出喜怒,有几分当年老太爷的气势,震慑得众人不敢说话。
&ep;&ep;喝了两口茶,她又将碗递给小陶氏,小陶氏接过后犹豫片刻,咬牙小声开了口:“老太太,她怕是有事耽搁了,要不让媳妇出去看看?”
&ep;&ep;“你快坐下吧,别丢人现眼,这天下哪有做婆婆的在外头迎接儿媳妇的理?”老太太冷睇她一眼。
&ep;&ep;小陶氏噤声回了座。
&ep;&ep;“到底年纪还轻,行事没个分寸。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老太太早上得了消息必是忧急如焚,满宅的人都来了,单等她一个,她做晚辈的能有什么事比替老太太排忧尽孝更重要的?”二太太宋氏捻着佛珠开口,语气温柔,却字句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