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有个戴着面纱的女人,伏在驼背。骆驼在饮水,她抚摩它颈上的绒毛。
&ep;&ep;我于是靠上前,探问她楼兰的去路。而她说的话,却是我听不懂的。
&ep;&ep;隔着婆娑的青纱,你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她赤着脚,踝骨系着银铃。如此灵犀美妙。
&ep;&ep;担心她会受凉,便给了她一对火石。
&ep;&ep;离开的时候,她吹了羌笛。风声送到很远。
&ep;&ep;十三日。晴。
&ep;&ep;天冠降下,宿星当值。有血光,宜斋戒。
&ep;&ep;晌午的时候,我见到虞嬖。
&ep;&ep;她一个人独立在沙丘,动也不动。相距半里,我已看见是她。
&ep;&ep;赤灰日照的掩不住绝色刀光。
&ep;&ep;她穿黑色的衣服,所以天光再强,刀光再艳也照不清她身上的血痕。
&ep;&ep;她遍体鳞伤,倚刀而立。喘气如兰,刀尖插进沙屑,鲜血慢慢地延着刀刃弧型渗进黄沙。
&ep;&ep;一个时辰之前。七大名捕在二十里外伏击她。她杀了两人,便开始逃。
&ep;&ep;“如果剩余的人追来,”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远景:“秀。你会不会救我?”
&ep;&ep;我并没有应她。因为沙漠里,你根本找不到花船画舫,更没有红烛罗帐可以隐瞒。
&ep;&ep;我只是站进原地,形同守望。
&ep;&ep;雪后的天空,积云都化成降雪,因而没有痕迹。在我和虞嬖之间,是融水刻划的沟壑。
&ep;&ep;申时。日光和媚,有暖意。
&ep;&ep;捕快并未追来,又或者找不见她。仙人掌开花的时候,她身上的血止了。
&ep;&ep;未曾想到,一场雪岚摧不毁它。
&ep;&ep;她还是孑立,血渍凝在手腕和刀锋。我开始从身后抱紧她,她颈上和耳根的皮肤极为冰冷。发鬓厮磨。
&ep;&ep;两个人都是静凝,不曾动弹。
&ep;&ep;纵然这式拥抱。我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记得在私塾念书的时候,我先生说过昙花和仙人掌乃是相同科属。
&ep;&ep;酉时。日暮,残阳斜照。
&ep;&ep;在虞嬖秀发的光泽,只剩一点蓝。
&ep;&ep;那个伏在驼背的女人经过,骆驼颠簸一步,她脚上的银铃即会叮当作响。
&ep;&ep;她曾停下来,为我们升起一堆篝火。
&ep;&ep;她走之后,笛声传了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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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第7节#.
&ep;&ep;很多人说爱上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事情。
&ep;&ep;其实不然。
&ep;&ep;那天林秀树从身后抱紧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身体极轻。仿似离开他的臂弯即会飞坠。
&ep;&ep;沙漠,像一座深湖。荡进其中,忘断来路归途。
&ep;&ep;我知道,他要找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他所希翼,亦是另外一款花香。
&ep;&ep;但在此刻,他的鼻尖静静抵在我的后颈。温暖暧昧。
&ep;&ep;这感觉是熟悉的。或在从前之前,或在后来以后。于我命中,无有已时。
&ep;&ep;秀。
&ep;&ep;你不知道。只在垂危的关头,一式拥抱的相伴,胜过飞蛾扑救的壮丽。
&ep;&ep;这无干冷暖时节,无干白昼漆黑。
&ep;&ep;这夜,来过一匹骆驼。有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擦起一堆篝火。
&ep;&ep;我想过杀她,却没有出刀。
&ep;&ep;因为我离不开你的拥抱。
&ep;&ep;我是虞嬖。我是一个盗贼。很多人说我是轻功天下第一。
&ep;&ep;因此身似浮云,心如飞絮。
&ep;&ep;永照十七年。
&ep;&ep;十月十三日,戌时三刻。
&ep;&ep;西风无云,月将满。
&ep;&ep;我靠在林秀树的臂弯,静默矜持,气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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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