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尘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后的,她一转身,差点撞到他。
“小师哥,被吵醒了?”
尘归不应,淡淡问道:“你给那杨少爷的好处,到底是什么?”
冷云眼神躲闪,没了平日的自若,想进自己屋去,却被秋尘归拦住。
“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我自有主意。”仍是这句话。
“是不是桃铃!”他微怒。
冷云冷笑一声:“你都听见了,何必再来问我?”
她的那双眼,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了。
“师妹啊师妹,你怎么!”
他不忍骂她,甚至连一句狠话也不忍说。
这是她视作家人的师妹,是相依为命的人。
可她与那些世间俗人又有何两样。
“各人自扫门前雪。”她咬着牙说,绝不认错。
他扬起手,却到底不忍落下。
她苦笑一声。
“小师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这样做是错的,她自己难道不知?
可她在春香楼过得那么艰辛,他又知道点什么?每日涂着重重的油彩,穿着厚厚的行头,在那三尺戏台上,唱闺怨情词。
笑也好,哭也好,都只为了讨那些嫖客的欢心。
早就没了自己。
卸去油彩的她,长什么样,连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扬起的手,没能落在她的脸上,却落在了自己脸上。
她一惊。
“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杀他,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杀人本该偿命,一报还一报。”
“小师哥,别说……别说下去!”她劫了他的话。
他听她的,没再说下去。乏力地,坐下。
人生从不会只有一个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拼了命地让人想死。
三年前,春香楼请他师兄妹过去,嫖客手不干净,摸到后台,无礼。
秋尘归失手杀了他,尸体就埋在春香楼的后院,被老鸨用作威胁,时常提起。
冷云为了小师哥,自愿留了下来,签卖身契,可以不陪客,不过要没日没夜的唱。
清倌人。
“不过是换了一处容身罢了,与过去没什么不同。”她劝他。
何处是容身之所?
没有。
“这是给你的。”冷云把那本《牡丹亭》放在桌子上,“我听说了,你跟陆家三少爷的事。”
“没什么事。”
“上次我问你跟杨少爷,你也是这么说的。”
“陆三爷跟杨公子不一样。”
他将书拿在手上,翻开,第一页。
用朱砂笔勾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对他的心,在这句话里了。
他看懂了,急忙把书合上。
他是男儿郎,不是女娇娘!
“我去趟春香楼。”
“你去那儿干什么?”
“我要把桃铃接来!”
“她回不来了!她已经……”
她急忙掩住自己的嘴。
秋尘归再不理她,头一次,有些厌她。
穿上外衣,就出了门。
冷云有些愣,见他走远了,急忙地,也追了上去。
春香楼前,依旧熙熙攘攘,看不出昨夜发生了什么。女人依旧千娇百媚,万种风情,男人依旧人模狗样,烂醉如泥。
人间天堂。
人间地狱。
天堂有时候就是地狱。
秋尘归大步往里走去,没了之前的胆怯,挺着胸膛,活像个真男人。
“哟,爷找谁?有常服侍的姑娘吗?”银屏小绢帕一挥,往他身上扑去。
“我找桃铃。”他身在这花厅中间,女子的吟吟笑声不绝于耳,听来心烦意乱。
他说找桃铃,银屏瞬间就变了脸,冷冷道:“什么桃铃,卖过第一次的姑娘就要改名字了。我们这儿从今日起,没有桃铃。”
“我找桃铃!”他往里面冲,凭着感觉去寻她。
“好好好,桃铃陪着客人呢,你要不等等?”
“不等!”
“人家爷是使了银子的!”
“他出了多少,我给双倍!”
“一万两,你给得起吗?”银屏白了他一眼。
他给不起。
没银子就不能进窑子,饱暖方能思**。
打手们做足了准备,三五个一拥而上。
而他那么瘦弱,如同女孩子的身板,只需一人也就架出去了。
“小师哥!”冷云在对面看着,看见他被人向丢醉汉一样扔了出来,便也藏不住了。
银屏看见了她,急忙招呼打手:“快把她抓进来,快些!”又回头喊:“妈妈,冷云回来了!”
她冷情,又有何用?在她们眼里,还不是能换钱的东西而已。
秋尘归被搁置在一边,所有人都围住她。
老鸨笑呵呵地向她走来,鼓着掌:“乾安城就这么大,还不信你真能逃走!”
她啐了她一口。
老鸨不气,乐呵着抹了把脸。
她有什么好气的,因为她逃走,她得以将桃铃卖出个好价钱,如今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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