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等了很久吗?”夏日祭过去只隔了一天而已,想见到她的心情就已经迫不及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竟然是真的。
&ep;&ep;清朗少年迈上山道在她身边站稳后才发出声音,阿薰抬头顺着淡金色阳光笑看他:“没有,”说着声音越发小了些,几乎只做出口型:“神主太太还没有起来。”
&ep;&ep;每天早上都会在神社大门外“偶遇”,仿佛错过了数年的旧相识重又聚首,甚至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期待第二天的清晨。
&ep;&ep;晨风吹起她宽大的粉色袖摆,仿佛山间展翅的蝴蝶从人心头轻轻拂过,又翻越花丛飞去可望不可及的碧空。
&ep;&ep;“你……”两人同时出声,阿薰抿了嘴笑着等他先说话。
&ep;&ep;只见青衫少年回手往袖子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一根极细的银色链子,中间被匠人拿了颗殷红豆子嵌进去,精巧非常。
&ep;&ep;“这个送你,昨日领了工钱回来路上偶然看到的。”不为什么,只一眼就觉得这根链子很衬她有些过于纤细的手腕,那颗镶嵌在链子中间的红豆是他说不出口的委婉告白。
&ep;&ep;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ep;&ep;唐国诗人究竟是抱着何种绮丽心思才能写下这种隽永诗篇呢?少年忍不住此刻的心浮意动,难得孟浪向她伸手:“我帮你戴上,好吗。”
&ep;&ep;阿薰爽快伸出手腕,目光流转间坦率直白的看着他:“你想借着这个对我说什么?”
&ep;&ep;虽然意会也可,毕竟没有言传打动人心。
&ep;&ep;他正在扣链子两端的环扣,听她这么问手跟着抖了抖,带着薄茧的指缘擦过她腕间隐现的青筋,犹如轻轻拭去落在心上的浮灰,打从心底软成一片满是涟漪的池塘。
&ep;&ep;第一声蝉鸣在林间响起,簌簌山风将她推向他,娇粉伴着墨绿犹如迤逦妖桃落在庭前梧桐身侧。
&ep;&ep;那句话还是说不出,他想他或许该拿出些更沉稳可靠成熟负责的态度——旖旎情思不如相约白首,他不会说那些哄女孩子高兴的漂亮话,唯有为她做所有能做的事。
&ep;&ep;“我是藩士福泽百助的幼子,家父生前在大阪府藏屋敷给藩主做账房。因仰慕上国文明,颇为喜爱收集谕令旨意。我出生那天恰好得到一卷九十册上谕,大喜之下便给我起了谕吉这个名字……你呢?”
&ep;&ep;这是……?
&ep;&ep;阿薰眨眨眼,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红着脸低下头:“我是下级藩士斋藤家的女儿,父母亡故后被父亲生前好友近藤大人收养,父母在时给了‘薰’这个名字。”
&ep;&ep;——换过名字家世,将来上门求娶也不至于弄不清楚岳丈家大门朝那边开。
&ep;&ep;看到她就会不由自主规划未来,又如人所言那般“滂沱在目,擎伞在心”,身为男人自当有所觉悟。刹那间他也想过万分之一可能她会是自家娶不起的小姐,生怕叫母亲为难,一听竟然也是下级藩士家的女儿,心便放回肚子里——首先身份相当,不至迫于世情辜负她。
&ep;&ep;至于其他的,那就再想办法好了!
&ep;&ep;他低下头继续替她扣银链上的环扣,磕磕绊绊总算将米粒大小的两个环接在一处。抬头便是她红透了的额头,蓬松额发遮住眉眼,只能看见睫毛在眼窝下留的小小阴影微微颤动。
&ep;&ep;淡到几乎嗅不到的乳香侵入鼻端,这是种名贵植物香料,安神活血,又名“薰陆”。
&ep;&ep;如果斋藤夫妇尚在,阿薰作为武士家的大小姐使用这种香料并不奇怪,但眼下并不是她能用得起的东西。福泽少爷却根本没想那么多,这会儿能勉强不做失礼的事已算理智尚在,智商什么的,几乎不存在。
&ep;&ep;“你受伤了?”这种江户时代就从唐国传来的名贵香料同时又是一种药材,主治心神不稳与跌打损伤,是活血化瘀的良药。道场主珍藏了一块未曾切割过的乳香随身携带,味道他很熟悉。
&ep;&ep;少年皱眉捉住她的手腕靠近过去就想找找淤肿伤势在哪里——
&ep;&ep;福泽谕吉没想那么多,阿薰一个女孩子,刀伤能与她有什么关系?多半是做事时不小心扭到手脚,看她行动无碍,大约会是在手臂上。他刚掀起半个袖管就被阿薰跺着脚向后推了推,少女又羞又气翻了个白眼:“要你管!我没事!”
&ep;&ep;拳头软得跟小猫伸出的爪子一样。
&ep;&ep;“?”他停下动作不大同意的默默看着她,怎么能讳疾忌医呢?
&ep;&ep;阿薰不肯让步,抬头就和他大眼瞪小眼。瞬间少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睁大眼睛退了半步,猛地松开手,脸颊连带耳朵窜到脖子上一整片越来越红,最后额头竟然连汗珠都渗出来。
&ep;&ep;——嗯,乳香,调气活血,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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