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小六数百年挨过打,受过恐吓,被轮番欺负,但此刻这是什么情况?动脉突突地跳,明明怕得浑身发凉,但与相柳唇齿接驳的那一小块皮肤,烫得好像火烤。
那个九头妖怪,要吃掉自己吗?小六只来得及转了这么一个念头,此刻诚然是害怕惊惧的,但又不太像过往性命被威胁的那种惊惧,反而是一种陌生的恐慌,小六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相柳凭本能在行动着,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口中已经尝到了温热的血,腥甜腥甜的,漫长的妖生里相柳吸食过一些血液,大多来自敌对仇家,每一口都是带着仇恨的味道,不仅吸食而且啃噬,却从未像此刻这样,她不是自己的仇敌,相柳也并不想伤害她,只是,她为什么怕成这个样子?
相柳又品了品口中的残血,突然发现,这血液中居然散入了神族的灵力,她血中居然含着灵力?!相柳不可置信地再吮了一口确认,这血里确实带着鲜活的灵力,经由自己的口腔,缓缓散入自己的身体深处。这,就是她极力掩盖的秘密吗?
相柳想通了些什么,有些不忍心她在怀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相柳装作没有发现她血中的玄机,唇齿离开她脖子半寸,凶巴巴地问,“还敢胡说八道吗?”语气是凶狠的,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已经递了个台阶给她。
小六大力摇头,换来相柳痛快放开了对她的禁锢。小六这次是真的吃了些苦头,脖子一侧还是麻的,四肢也有些发僵,连滚带爬逃离到很远的一处灌木后边。
第一次,玟小六学乖了,不敢对自己嚣张了,相柳倒觉得有些不习惯,隔得这么远!自己明明很好心地没有难为她。
天色真的不早了,折腾了大半夜,相柳唤来毛球,打算返航。
相柳借走近毛球,向玟小六窝着的灌木走近了几步,眼看着自己凑过去,小六就蹲着往后挪腾,相柳不怒反笑,“你是想让我过去?”
小六看那魔头笑得邪乎,知道他说得出是做得到的,又想到这不知是哪个无名小岛,似乎离清水镇已经很远,从这里望出去四面都不见陆地,方向难辨,若惹恼了这魔头撇下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形势不由人,小六心里苦,只能从灌木里缓缓蹭了出来,相柳拉她爬上雕背,也许是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小六还没从方才的情况里缓过神,脑袋里纷乱成一团浆糊。
小六一路一言不发,相柳余光瞄了她好几眼,她也未察觉,不知是真的吓到了,还是在跟自己赌气。
相柳想自己一身灵力,在大荒都数一数二,有时候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毛球也感知到主人的沉默,快速疾飞,快到清水镇,相柳眼尖,遥遥就看到那叫叶十七的人,还笔直站在昨夜同一个地方,相柳心里冷哼一声,这回春堂的男人,是不是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不像自己,什么也不知情,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终究是个以力胁迫她的魔头、一个偶然闯进她生活中的陌生人罢了。说不上哪里冒出一股无名火,当着叶十七死盯着的目光,相柳一脚把小六踹下了雕背。
小六还沉浸在自己乱无头绪的想法里,琢磨相柳方才的一举一动,毫无准备地被踢落入水,背部向后平沙落雁式一般拍在水上,被水花拍打得生疼,但也清醒了些,脸前正好看着毛球朝自己飞了个冷眼,十足嫌弃,小六浑身酸痛,也没什么多余力气反击,只顺着水流往岸上飘。
快靠岸时,才发现十七还等在原地。小六知道,十七是在用这样的方法跟自己表达歉意,但道歉有什么用?小六随口与十七寒暄着,甚至都不想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气愤,是啊,生什么气呢?不是早知道别人靠不住吗?轻易相信别人的承诺,本就是自己又傻又天真。自己真的没有生十七的气,就算有气,也是在生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