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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庄。

未时,廖淳的军营尚在搭建之中,忽然一名小校奔来,大声报道:“报!将军,营外拿了一鬼鬼祟祟的人,此人自称是刺史府吏,想要求见将军,请问如何发落?”

廖淳一听喜上眉梢,命那小校带自己去见那府吏。

身边众人俱是疑惑,廖淳为何要亲迎这小小的府吏,让人带上来不就好了?

这府吏姓宋,被鞠羟手下巡哨的兵士捆成了棕子,扔在辕门边上,而他身下原本干燥的沙地湿了一大片,走近些便可闻得一股浓重的尿骚味,显然是被吓尿了。

鞠羟见廖淳过,笑着迎上去道:“将军这怂货都吓尿,你随便问啥,他要敢不老实我立马砍了他!”

鞠羟还没说完宋姓府吏早在地上哇哇哭喊了起来:“招!招!招!我一定全招!一定全招!只求活命,只求活命呀!”

大约嘴里吞进了沙土,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怪异而可笑。而这狼狈的怂相确实逗笑周遭的一将校,如泥鳅、二娃子等人差点没笑到躺地打滚。

众人原以为廖淳见了这府吏的怂样定也会笑,谁知廖淳竟板起脸来喝斥道:“胡闹!这可是州府的上官,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上官也敢绑?这是想造反吗?”说着便弯腰去扶倒在地上的府吏,而周遭的兵士忙赶上一起帮忙解绳松绑。

廖淳这样可以说比这宋姓府吏的怂相更可笑,还“想造反”?廖淳和这整个部曲的每一个人不早造反了吗?有些人怕是连自己杀了多少朝庭的官军都记不清了,现在只是绑了这小小的府吏,那要算是对他太客气了。但此时能随在廖淳左右不是凭本事升上来的高级将官,就各部族的头人、首领,可以说多半是聪明人,即便是有如二娃子这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也有边上如泥鳅机灵的提醒着,所以看着廖淳此时对这府吏如此礼敬,知道他心中必有盘算,便都收敛了嬉笑肃容庄重起来。

这宋姓府吏也机灵,知道廖淳大约是这群人中最大的,看廖淳说的做的分明是要礼敬自己,而且还称自己是州府上官,那看来此人对官府朝庭还是颇有敬畏之意的,因此他也一下子牛气了起来,一改刚刚的怂相,对着替他松绑的兵卒连啐带骂,直严要砍了他们的头,但唯独对待廖淳依然是诚惶诚恐、谄媚讨好,生怕惹得廖淳不高兴后又小命不保。

此时,这宋姓府可以说是将他生平在官场练就的媚上压下、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绝技发挥到了极致,而这令人作呕的表演也成功引起了廖淳内心极大的厌恶与反感,只不过如今的廖淳也早已经不再是郏下城头上那个想娘的少年,经历过许多尔虞我诈的算计、腥风血雨的厮杀他也学会了将一些情绪收敛在心中。

待宋姓府吏从地上爬起,廖淳便拱一揖,拜道:“这些鄙陋小卒不识上官天颜,冲撞冒犯万望宽佑!”

宋姓府吏虽然对捆绑、羞辱、殴打他的这些兵卒是恨之入骨,但也知道这些终究是廖淳的兵,廖淳开口求了情,他也只能是心中恨恨而嘴上极不情愿的打着哈哈。

这事也就这么过了。廖淳率众将极为热情的拥着宋姓府吏至中军大帐。

两下分宾主坐定互通了姓名,原来这府吏姓宋名平,乃是刺史府的长史,按说出使贼出这等危险的事本不会落在他一个身份尊贵的长史身上,但因此次出征耿鄙因生一众士族僚属的气,所以只带了平日里较为亲信而这次又没有公开反对他的一些人,而这些人中也唯有程球和他宋平最得耿鄙信任,且能善辩。程球怕死耿鄙又对他言听计从,这危险的差事耿鄙自然不会让他去。而宋平心中虽也害怕,一则上命难违,二则他也希望能通过这次出使给自己捞些军功来,以便稍稍掰回些与程球相较的劣势,毕竟大汉王朝看重的还是军功!

一番交谈证实了廖淳的料想,这宋平果然是受了耿鄙的差遣来打探王国要廖淳屯军此处真实意图。可以说耿鄙对王国还是心存幻想的,他认为王国多半是疑惧自己大举率州兵入狄道境会对他王庄不利,那自己再派心腹府吏,拿了自己的承诺书函,便应该可以解开王国心中的疑惧;而如王国果有反心那也可借着朝庭州府的威势可以对王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来震慑王国让他退兵。

听罢宋平的话廖淳忙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连连告罪道:“长史大人吾主委实冤枉,主上遣某将家兵至此一为迎刺史大人并劳军而来,二则近来羌胡作乱,州内实不太平,若刺史大人在狄道遇贼,虽则不惧,然亦非我等之罪耶?故某在此即为剿贼大军能平安过境,如刺史大人不弃,吾等亦愿随大军往征叛贼!万望长史大人能替吾主在刺史大人面前申辩一二!”

这宋平开始还担心万一王国果真心存不轨,那自己说出那些恐吓威压的话,会不会激怒廖淳,那自己这小命可真就该不保了。如今听了廖淳的话,这王国竟是非但无丝毫反意,相反是来劳军护驾的,还说愿随大军往征那反贼韩遂,这可是五六万的大军呐,要是自己能将这队人马带了回去助刺史大人破贼,那刺史大人又会如何赏赐自己?程球那小人还如何敢在自己面前威风?

突如其来的惊喜仿佛天上掉落的馅饼,将宋平砸得是晕头转向,原本也算精明的头脑此时是一片浆糊,也不及去细想这其中是否有诈,口中一个劲的喃喃道:“哎呀,不想王族长如此忠义,此真乃天佑大汉!天佑大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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