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众人的目光又重新集合在她的身上。
季王额头又沁出汗来,抱拳对众人道:“本王身子不适,回房稍作休息,众卿候我片刻。”
季王说罢便不顾众人探寻的目光,大步跨出了大厅。谭福加紧随其后,焦急唤着下人道:“我就看出殿下身子不适,快去请郎中,快去请郎中!”
“是!”
季王走回了自己的寝殿,对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婢女吩咐道:“打盆水来,要凉的。”
“是,奴婢这就去。”
季王行到床榻旁,身子软塌塌地低下。她倚在床沿,双臂抱膝,心跳如擂鼓,脑袋嗡嗡作响。
“殿下,凉水打来了。”婢女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将水送来了,恭恭敬敬地同季王道。
“把水放下,你出去吧。”季王抬了抬眸子,很快又落下。
“是。”婢女走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季王撑起身子,走到水盆旁,弯腰捧起一掬凉水,往自己脸上洒去。
清凉的水冷却了发热的脑袋,季王双手撑在水盆,看着盆内自己的倒影,大口地喘着气。水波晃动,慢慢平静下来,水中的倒影也越来越清晰,她狂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一炷香后,房门重新打开。
“殿下,郎中在路上了,马上就到。”谭福加候在门外,一步也不敢离开。
“我没事。”季王拒绝了谭福加的好意,迈开步子,又往议事大厅走去。
“来人,郎中来了就让他在府中候着,待王爷与诸位臣公商量完事情,再与王爷看病。”谭福加心中萦绕着的担忧消不了,便如此安排道。
“是。”
季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回答了三两句的询问后开口说道:“远水解救不了近火,京师遥远,奏章送入京中往复需耗费诸多时日,且赈灾一事还要经过朝臣商议,汇聚银两。待粮食送来,季州百姓早已饿死大半,故而……此法不妥。”
季王年岁不大,性子糯软,甚少在诸位大臣面前表达过自己的看法,封地之难事,多是大臣们讨论,而后她依照多数者的法子行事。她不过是提供了议事的场所,顺便再做做拍板的工作而已。今日她难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众臣公们大感新鲜,听得是分外认真。
“依王爷看来,该当如何?”季州知府文清柳顺着季王的话头问道。
“我命大师看过天象,后日夜间会下一场大雨,我们要好好利用这场雨来解我们的困。”
“后日会下雨?”大臣们在惊讶之余不免怀疑此事的真伪。
“王爷笃定后日会下雨?”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大臣疑惑道:“倘若因这大师之言错过向朝廷上奏的时机,百姓没有东西吃,地里的庄稼也都枯死了,引起暴、乱,届时陛下定会雷霆大怒。王爷,这可不是儿戏啊!”
而且皇帝若是怪罪下来,没有人担罪的话,怕是会牵连一大片的人呐……
夏容宣记得这个人,此人名为路煜,明面上是自己的幕僚,暗地里却是信王夏容钧安插在自己这里的棋子。他所出的谋略,明则替自己解决问题,暗则替自己埋下祸端。听他所言所语,分明是个贪生怕死的跳梁小丑,为何前世的自己会被他蒙骗在鼓里,直至临死前才得知他的真面目?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天真,给了复杂的人性太多的信任。
如今时光之水溯流,自己重获新生,纵使不聪慧,还不至于蠢到在得知真相的情况下又被骗一次。
季王眯起了眼,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铿锵有力道:“本王笃定后日必会下雨。如若出了岔子,一切罪责由本王担,不会牵连大家。诸位臣公只要依照本王之令行事即可。”
路煜无话可说,乍一眼看去是笑的,可认真看会发现他的笑要比哭还难看。他坐下身子,将自己的身子隐匿在其他大臣后头,悄悄地透过缝隙向季王投去探寻的目光。
奇怪的感觉在脑中不断翻涌着,他感觉今日的季王变得不一样了,以往他们这些幕僚说什么,她便做什么,无自己的主见,更无半句反对之语。
今日非但着手处理灾情,而且气势上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难不成季王的背后有高人指点?